这话听起来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意思, 可到底是真是假可就不好说了。 贾赦如今在家里,每日里捧着徒述斐送来的书匣子诵读,为来年的应考准备,而史氏因为动了胎气不得不交出管家权。 这管家权交到徐氏手里,徐氏却并不高兴。到底史氏肚子里的还是贾代善的孩子, 是自己的孙子, 她也心疼!如今木已成舟, 徐氏也没把管家的事全接过来,倒是分了些简单的事情给二姑娘和三姑娘,让她们边玩边学。 可大姑娘如今眼看着快十岁了,徐氏怕她订亲之前学不完, 就把大姑娘带在身边, 实施填鸭式的教育, 先把理论知识都灌输给贾敉才好! 这日贾赦终于起床了,身上因为多日不得动弹而颇有些骨架生锈的感觉。正好天气不错, 得了太医的允许之后,就从葳蕤院到了荣庆堂来。 一进荣庆堂,就看见满屋子都是布料,足有上百匹那么多。从云锦织锦蜀锦到缂丝雪缎绡纱,应有尽有:“咱家这是要开布庄不成?” “说什么胡话?”徐氏见贾赦来了,把贾赦拉到了自己身边来,“身子可好些了?” “祖母,日日都要问上两三次,您也不烦啊?”贾赦捶捶自己的胸口,“早就好了!” 徐氏点头,虽然疼爱孙子,可也没忘了还有个起步晚了不少的孙女在呢,就拉过贾敉,继续看料子:“可都记下了?” 贾敉摇头:“祖母这里的料子太多,孙女一时记不得许多。” “也不用太着忙,今日只是让你有个印象。不过你也别耍小聪明,觉得记住颜色花纹,和料子的名字对上就成了。过几天我换上一批花色不同的,到时再考你,你若错了可不行!” “是。”贾敉温温柔柔的应了一声,继续努力的记下布料的特点,对照之前徐氏的教导,确保自己见到什么布料都认得。 “祖母这是做什么?大姐姐又不出去卖布去,哪里还要记得这么些?叫几个丫头来记住就得了,将来给大姐姐出门的时候陪嫁出去,倒是省得大姐姐如今费上这许多的功夫!”贾赦理所当然的道。 徐氏摇头:“你倒是说的轻巧,要是那些奴婢糊弄你大姐姐呢?或者你大姐姐要用的时候,那奴婢不在,又该如何是好?” 贾赦摇头,不说话了。 贾敉原本被贾赦口没遮拦的话给臊得红了脸,可见徐氏没发话,自己也就当作没听见。之后又听到徐氏的解释,心里是赞同的,也就跟着点了点头。 “你这小人儿,还没有见识。你跟在六殿下身边,可知道他最初学的都是什么?”徐氏见贾赦一脸“我不同意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表情,立刻就起了东农的心思来。 贾赦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徒述斐说过,他首先学的是背诵官职和认识官袍来着。这般想着,贾赦也就说了。 “那你说说,六殿下是皇子,将来身边跟着几个认识官员品阶和官服的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苦哈哈的自己背诵?”徐氏的辈分在,私下里评论皇子,只要不出格就无人该指责,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贾赦听到这,就想起来自己明年还要应考呢!也没心思插嘴贾敉的事了,低着头就走了。 “大弟弟这是怎么了?” “理亏了,又不好意思承认,不知道想起什么就走了。”徐氏一打眼就知道自家孙子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理走了的贾赦,只让映蓝看看往哪走了,是不是回了葳蕤院,就继续拉着贾敉认识各种布料。 ------------ 徒述斐自来顺风顺水,可是看着手上从江南船坊传来的消息,觉得有些丧气了。 据船坊中的匠人来说,这佛郎机商船其实真的没有前朝的海船好。载重、航速都只有前朝海船的一半多些。龙骨也粗糙,船身的打造也不是顶好的。 要造出类似前朝海船那般的庞然大物,他们船坊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和材料,就能给徒述斐造出来!可问题来了——材料不好找! 如同山岳一般的巨船,所需的龙骨也必须巨大非常,也就是非千年古木不可!他上哪里找那么多的千年古木去啊?而且就算找到了,徒述斐一想到要把隋唐时候就开始活着的树木看了,就没来由的有罪恶感。 徒述斐心口发闷,恨不得出去喊上两嗓子来发泄发泄。 “怎的?”已经回宫的石光珠看到徒述斐呆坐着,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息里,走过来拿走他面前的信件。 “龙骨吗?我倒是知道几个地方,有些上了年头的古树。” 徒述斐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还是不要了,我下不去手。”石光珠说的是古树而不是古木,就说明那树肯定还活得好好的呢!还是那句话,他要把隋唐时就长着的树砍了,心里会有罪恶感的! 不过徒述斐自己想得开,前一秒还颓丧着,后一秒就把这些负面情绪从自己的脑子里扔开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暂时放下,说不得还有别的办法呢!” 见徒述斐想开了,石光珠也不会自作主张的找人伐木去,就要去换身衣服。 原本还坐着的徒述斐一看石光珠要走,就站了起来。可站起来之后又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又坐下了。 冯唐稍微从账册里分神注意了一下徒述斐,看徒述斐又恢复成了之前坐姿,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殿下,你知不知道……” “有话就说。”徒述斐瞪了说话说一半的冯唐一眼。 冯唐被瞪了之后,老老实实的把剩下的话全倒给徒述斐了:“听说缮国公不大好了,石家让石大哥回家呢!” 徒述斐原本瘫在椅子上的身体就直立了起来:“怎么没听石大哥说啊?”不过想想石光珠那个性格,徒述斐也就释然了。 “殿下你不管管?”冯唐被贾赦带的,很有些贾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了。 “管?我怎么管?这可不是贾赦被亲爹踹了那样的小事,是石家人内部争权夺利呢!我一个光头的皇子管,他们根本就不会理我。”徒述斐还是很清楚石家内部争斗的原因的。 缮国公石老爷子如今老年痴呆了,手里的军权还有一些其他隐秘的东西都不知所踪。有人怀疑是石老爷子私下里给了石光珠了,因而石光珠没来徒述斐的撷芳殿之前,就连他亲生父母也为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对石光珠逼问不已。 石光珠来撷芳殿是避难的!这是太子对徒述斐的原话。自然是避难的,徒述斐又怎么能不弄清前因后果呢? 要徒述斐说,石家人脑袋实在不很清楚。军权这东西是你想要就要的吗?真以为那些军人被石家统领几十年,就变成石家的私兵了不成?还逼问,还夺权,一个个的脑回路都不正常! “殿下你可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