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腰地把茶铺子一盖:“多谢少主抬爱,您破费了,破费了。” 齐释青淡然颔首:“哪里。” 这第一回齐释青请客,老刘是跟着去的,然而当他发现齐释青确有许多仙门道法要与大刚探讨一二的时候,他便在心中暗道,自己一介凡人,还是不多窥探的好。 于是第二回齐释青再请客的时候,他便不去了,想让儿子多跟玄陵少主交际交际,把仙途趟平。 这齐少主也意外地客气有礼。连接几天他未赴宴,齐释青总让儿子给自己捎来食盒,里头的吃食与客栈里卖的佳肴并无分别。 第9章 灸我崖(九) 喝着玄陵少主盛的汤,大刚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然达到了巅峰。 但毕竟吃人家嘴软,连吃了好几天,大刚都没意识到齐释青已经可以牵着他的嘴巴走了。一处比一处贵,一顿赛一顿的惊艳,大刚已经对这位玄陵少主没有了任何提防——这称呼从“少主”,变成了“少主哥哥”,最后又变成了“哥哥”——不光不提防了,还亲得要命。 大刚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往后一瘫,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齐释青闲聊一般问:“你小师叔,今日也好?” 大刚眼睛眯缝着,困气上头:“好呢,好呢。” 停了一会儿,大刚又道:“有时候也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 大刚“唔”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师……叔偶尔会脸色不太好看,晕上那么一晕,但总说没事。” 齐释青的眉头紧紧蹙起。 “你师叔这样多久了?” “从收了我就一直这样呀。一年了。哎,也不知道收我之前,师叔是怎样的情况。” 思索片刻,齐释青又给大刚盛了碗阳春白雪汤。 大刚挥着小手道:“别了,哥哥,我吃不下了!” 齐释青一本正经道:“吃吧,这阳春白雪汤与寻常汤食不同,吃了能长灵力,助修为。” 大刚拉过碗,挣扎片刻,妥协了 。 小口小口灌着缝,大刚听齐释青道:“大刚,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大刚眼都没抬,道:“哥哥直说呗,既然是朋友,能办到的我一定帮。” 齐释青道:“我想求个灸我崖明日的号。” 大刚抬头,惊愕道:“求号这种小事有何难?别说一个号,三个五个的我也能给呀。是玄陵门的弟子们要看病吗?” 齐释青笑着摇摇头,“是我求号。一个便够。” 大刚忍不住打量着齐释青,这少主哥哥玉树临风,中气十足,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齐释青看大刚的眼神不住飘忽,一下子想起了灸我崖门口石板上的最后一症,眉尾抽搐了一下,解释道:“并非是我有疾,而是你师叔的病,兴许我能治。” 大刚一听这话,哐当把小调羹砸在碗里。 “你说,师叔他有疾?” 齐释青严肃道:“恐是重症。因不欲你担心,才一直不同你说。” ——这还得了?! 大刚立刻就从椅子上蹦下来,要给齐释青磕头:“若是少主哥哥能治我师叔的病,大刚给哥哥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齐释青连忙去扶他:“小道友快请起,我其实与你师父是至交好友,此次来蓬莱岛东也是为寻他而来……” 大刚的眼睛亮得灼人,声音都抑制不住地上扬:“哥哥你认识我师父!” 齐释青微笑颔首:“认识。” 大刚长吁一口气,那表情一下放松得像是瞬间扔掉了千斤重的包袱一样,话匣子如同开闸泄洪的大坝,再也关不上了。 师父,都怪您要演什么戏!你好朋友来找你,你演得那么好他都认不出来! 师父,你不能对朋友这样! 他还要给你治病哪! 大刚低下头,勾勾手指示意齐释青靠近。 齐释青从善如流地附耳。 只听大刚悄悄道:“哥哥,你别告诉别人啊……我小师叔,其实就是我师父……” 小孩热乎乎的哈气喷在耳朵上,齐释青却觉得那股暖意从耳廓扑到了心尖。 他克制着胸腔的起伏,然而瞳孔却不住颤抖。齐释青闭了闭眼,坐直身体,对大刚微微一笑。 桌面下的两只手,原本平放在膝头,却紧紧握了起来,好像掌心里有什么绝世珍宝,再也不能松开了似的。 齐释青把大刚给他的诊号仔细放入怀中收好,与大刚相约第二日灸我崖见。临走的时候,他也没忘了给刘大刚他爹捎去一只食盒,里头是六只香喷喷的大包子。 在案后的第五君觉得今日气氛不对。 具体是哪里不对……第五君一时还说不上来。 他环顾诊室四周,目光从病号挪到了小徒弟身上,然后幡然醒悟——他小徒弟今日格外的不对劲。 今日的小崽子特别安静。 乖乖下针,乖乖收拾,乖乖叫号,第五君说什么是什么,百依百顺,一句异议都没有。 不对劲。 第五君默默观察着刘大刚,眯起眼睛—— 在治疗病患的时候,小徒弟倒是全神贯注无可指摘,然而在迎来送往叫号的间隙,总是心神不宁地往灸我崖外头瞅。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今日的病患有大刚的熟人? 叫到今日最后一个号的时候,第五君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他的爱徒,雄赳赳气昂昂地,把齐释青领了进来。 第五君在案后磨着牙,两眼冒火地瞪着小徒弟。 小徒弟却把齐释青往诊床上一摁,扭头对师父道:“小师叔,他有病!您快来瞧瞧!” 齐释青:“……” 第五君:“……” 按照大刚昨日与齐释青合计好的,师父来给齐释青看病的时候,齐释青也趁机号号师父的脉,看看师父到底是什么病,该怎么治。 第五君在案后凉凉道:“哟,这不是玄陵门少主嘛?哪里不舒服呀?” 齐释青道:“食欲不振,睡眠不佳。” 第五君笑呵呵道:“哎呀,玄陵少主身子骨硬朗的很,不过就是固本培元,疏肝理气的小毛病,不打紧。大刚就能治。来,大刚——” “下针——” “哎哎哎师……叔!您等等!师叔您不来看一眼吗?我瞧着这……这玄陵少主他半面僵硬,神情郁结,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哪!” 第五君一摔镇纸,笑了一声:“半面僵硬,神情郁结?那太好办了。” “大刚,你不是说你面瘫口僻之症的针法学会了吗?” “就照着你会的扎,下针——!” 大刚看着师父那假面皮上挂着的笑容,还有被摔得滚了几滚的镇纸,心里一惊。师父竟然生气了! 第五君在案后坐下,一手抚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