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君呼吸停了一瞬,像是被问得愣住了,但他随即扑哧笑了出来,一拍大腿。“害,这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当时人家以为你早就死了!” “当日你我二人在玳崆山上遇袭,我昏迷时,你还是清醒的,所以应当看见了堕仙。”齐释青眼神凌厉,“是谁?” 第五君喝了一大口茶,喟叹道:“黑衣蒙面人。就跟榴莲园里你追出去的人装束差不多,刺客不都那副打扮么。哦,其实跟玄陵门的道袍看上去也差别不大,毕竟都乌漆麻黑的。” 齐释青不说话了。 玄十瞅了瞅他们两个,对第五君说:“我当时带人找到那个山洞的时候,袭击你们的人已经消失了,少主昏迷在地上,你就拿剑一捅自己栽下山去……” 第五君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玄十补充道:“我在上面喊得撕心裂肺的,你应该也没听见吧。” 第五君轻咳一声:“……没听见。” 齐释青紧紧盯着第五君,好像非得从他的眼里看出来点什么才罢休。 一时间,屋里没人说话,就连楼上密室里的人魑都悄无声息的。 第五君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我先回屋歇一会儿哈,晚上开饭了记得叫我。” 玄十见齐释青一语不发,就对第五君点了点头。“好的,小归。” 第五君拉开了门,前脚正准备踏出去的时候,听齐释青在背后问道:“像密室里的人魑,还有脱离邪咒的可能么?” 门半开着,第五君的手停在那里。 他在那里站了半晌,终于把门关上,低声说:“没有了。已经堕至人魑的堕仙,内力已被邪咒吞噬殆尽,只是个空壳了。” 第五君平静地看着齐释青。 “不必忧心楼上那位。能用邪咒害人的,都是极其残忍的堕仙,本身就能力超群,心志刚硬,所以鲜少会走火入魔到人魑的境地。” 他望着齐释青和玄一严肃的脸孔,笑了一声。 “你们也别多想,这都是我师父说的。” 然后轻轻走出去,带上了门。 第五君给在门口站岗的少言和云城亲热地点头问好,笑靥如花。 云城傻不拉叽地点了回去,笑得没有任何防备;少言却瞅着这双弯起来的杏眼和两排洁白的小牙,心里咯噔一下——这人可能一会儿又得溜去哪里使点什么坏了。 在屋里的齐释青和玄十分别陷入沉思,却不约而同达成共识。 玄十说:“小归所说,人魑是不能救的,我认为是真的。” 齐释青点点头,“他天生药气,对各类病症都拿捏得极准,从未出过差错。” 玄十皱眉看向他,“难道少主是怀疑……” 齐释青胸腔微微起伏,过了良久,道:“没错,是他说的,不是他师父说的。” 正在这时,玄一敲门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精神抖擞的肥硕公鸡。 “少主,银珠村的老农户刚刚知道少主来了,送了一堆当地土产,还有这只大公鸡。少主你看我们是给送回去还是……?” 玄一说完才发现屋内气氛好像不太对,于是立刻正色,问道:“怎么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玄十:“……” 齐释青却突然提起兴致,走到玄一跟前去看那只大公鸡,还上手弹了一下鸡冠子。 大公鸡咯哒一声,哆嗦了一下。 齐释青问道:“有干蘑菇和粉条没有?” 玄一“呃”了一声,回道:“我去问问管炊事的弟子。应该是有的,我在后厨里好像瞧见了一筐干蘑菇。” 齐释青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收下吧,老人的心意,不收他不高兴。”顿了顿,他又说,“这只鸡宰了,今晚做……” 齐释青笑出了声,让玄一分外不适应地打了个哆嗦。 “……大鸡炖蘑菇。” 玄十不忍直视一般,把脸转向一边,也打了个哆嗦。 玄一应下来今晚的菜谱,却仍然对屋内的气氛不依不挠。 “刚刚有谁来过吗?是齐归不是?都说了什么?哪里不对劲?不对劲一定得告诉我!” 玄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站起身。 齐释青心情颇好地把最后一口茶喝完,看了眼玄十,示意他三缄其口。 玄十任命一般地推着玄一出门。“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讲。” 玄一郑重地“哦”了一声,这才抱着鸡出去。 齐释青拉开一个抽屉,掀起一块黑色的罩布,从一堆金灿灿的金条里取了两根出来。 他走下楼,果然在一楼大厅最偏僻、最靠近门口的一张桌上,看见了刚刚给他送土产和大公鸡的老农。 “吴伯。”齐释青走到近前,唤了一声。 那老人佝偻着背,因为耳背,没有听见,一直呆呆地盯着门外。 齐释青又叫了一声,提高了音量。 这下老人身子终于动了,他颤颤巍巍转过身来,一看见齐释青,浑浊的双眼霎那间划过亮光,欣喜得满脸褶子乱跑。 “齐……少……主……”两只粗糙裂纹的手撑住桌沿,老人想要站起来,却被齐释青给按住双手,慢慢扶着坐了下去。老人身子弯得厉害,个子都矮了一大截,然而脸却一直仰着,看不够似的望着齐释青。 “好久……不见了,少主……可好吗?”老人嗓音沙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喘了好几口气。 齐释青笑着说:“托吴伯的福,都好。”他让老人慈祥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您说您跑什么呢?我刚到这儿,想这几天就去看您的。” 吴伯拍着齐释青的手,眼里几乎有泪光闪烁。 “好就好,好就好……” 齐释青望着老人的面容,眼里难得流露出温柔之色。 吴伯将齐释青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问道:“过了这么久……少主要找的孩子,找着了吗……?” 正巧这个时候,第五君跟少言和云城有说有笑地从楼梯上下来,一身青色衣裳,在一众黑色道袍里头分外惹眼,笑声又爽朗清脆,跟只会唱歌的花蝴蝶似的。 “云城,你告诉我实话,少言真一点零嘴不吃?我反正是不信的,他吃零嘴你又看不见。” “哎呀,少言你别光不说话,就这样瞪着我,这么吓人干嘛呀!你要不改个名,叫‘贫嘴’?” “玄陵门这么有钱,你们肯定是不辟谷的吧。我当年就不辟谷。” “哎云城你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辣面筋。少言你要么?” “我去后厨看看怎么了嘛!我去后厨你们还要跟着吗?!” …… 老人不禁抬眼看了过去。 齐释青没有回头,脸上却随着那道嗓音一点一点绽开笑意。他看着老人望向第五君那稀罕又喜爱的目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