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陈飘飘推下河的吗?” 齐归:“不是的,是我没踩稳不小心摔下去的~” 皂角搓出了绵密的泡,堆在齐归头上,像是棉花堆。 齐释青手指温柔地按摩,“陈飘飘为什么在那里?” 齐归闭着眼睛,舒服得都快睡了:“她来找我……问我有没有把信给你……” 揉着他头发的手指一停,但很快又接上了。 “什么信?” 齐归是真的快睡了,整个人像团被热水泡发了的小棉花:“就是……信……我也没看……她不让我看……” 齐归半梦半醒地往下沉,被齐释青托住后脑勺,脸蛋好像被揉了一把。 他呼吸变得长缓,但仍然嘟囔着:“哥哥,你能不能……不娶陈飘飘……” 齐释青托着齐归的脑袋,看着他浅眠时仍然皱着的眉头,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注视着拿合起交错的睫毛,凑近齐归的左耳,低声说:“齐归,我不会娶陈飘飘。” 明明不是情话。 “你听见了吗?” 齐归到底没有睡沉,他听到了哥哥保证说不娶陈飘飘,露出了很浅的笑意,开心于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他觉得一边耳朵好痒,偏了偏头,“唔……”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久到齐归以为自己又陷入梦境,忽然有温温热热的小虫停留在他额头,又移去他的耳廓,还叮了他的耳垂。 但齐归手脚都泡得绵软无力,不想自己动手打虫,就使唤别人:“哥哥……” 那虫立刻松开了他的耳垂,一只手覆上去揉了揉。 齐归“嗯”了一声,继续迷糊。 齐释青轻柔地给齐归洗好头发,拿过干帕给他绞干。 水温渐凉,齐释青把人叫醒:“洗好了,出来。” 齐归迷蒙地睁开眼睛,瞳仁蒙了一层水雾。他迟钝地朝齐释青伸出胳膊:“哥哥。” 齐释青抄起他的腿弯,揽着他的脊背把他抱出浴桶。齐归扶着哥哥在地上站好,身上还沾了好些花瓣。 一条干巾帕飞过来盖住他的脸。 “自己擦。”齐释青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到屏风之后。 齐归眯着眼睛稀里糊涂地给自己擦身体,因为一条腿不好使劲,为了保持平衡得一直扶着浴桶。他疑惑地看着屏风,心想:“哥哥是给我找衣服去了吗?帮我擦擦再去也不要紧的呀。” 片刻后,赤条条的齐归披着头发到屏风那边穿衣服,齐释青只扶着他穿好裤子就走了,都没有看他。 齐归愣愣地给自己套好上衣,把长发拿出来。 哥哥怎么这么奇怪啊…… 第139章 戏言(十二) 可能是刚刚洗澡的时候睡过一觉,真到了要睡觉的点,齐归反而不困了。 齐释青顺势教育他:“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如果那人不敢当面告诉我,反而鬼鬼祟祟让你帮忙传达,那一定是有问题的。” 齐归坐在床边晃着腿,“嗯嗯。” “越是不能让我知道的,越是必须让我知道,不要自作聪明。” “嗯嗯。” 齐释青背着手,在他床前踱步,“还有,陈飘飘屡次三番招惹你,言语也不尊重,不必再忍让。你是我弟弟,冒犯你与冒犯我没有任何分别。以后该禀善念堂就禀善念堂,让她去领罚。” 齐归使劲点头,巴巴地瞅着齐释青。 “这么看着我干吗?”齐释青冷哼,“你摔进河里,很光荣么?” 齐归嘻嘻一笑,腆着脸说:“不光荣啦。我其实本来也不会摔的,但谁知道河边的石头那么滑呀!” 齐释青眯起眼睛。 “没有下次了!”齐归立刻保证。 “行了,睡吧。”齐释青把齐归捞上床,按着躺下。“明天去谢过斧福府少主。若非她及时通报……” 齐释青想到河边的那个小血泊就心头一悸,陈飘飘竟然能自私而熟视无睹到那个地步! 齐归拉住齐释青漫起青筋的手,小声说:“哥哥我错啦。你别生气。” 他们的手交叠着,齐释青低头望了片刻,把齐归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放在手里捂着。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齐归两手并拢,手背被齐释青捂得发热,笑得灿烂:“记住了!” “之前说的话也记住了?” “……多之前的之前……?” 齐释青拍了一巴掌他的手,“在浴桶里你光顾着睡觉了。” 齐归连忙拉住要离去的大手,说道:“我有印象的!哥哥说不会娶陈飘飘!哥哥要说话算数!” 齐释青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算数。” “以后若是再有女修让你给我带东西、递信,你一律帮我谢绝。” 齐归睁大了眼睛:“啊?” 齐释青正色道:“你是我弟弟,你有这个义务。” 齐归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高兴起来:“好的哥哥!” 看着齐归躺好,齐释青最后查看了一下他的小腿,见包裹处没有进水也没有出血,轻轻给他盖好被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在被子上面忽闪,就跟两团小火苗似的,齐释青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睡觉。” 齐归抖了抖睫毛,乖巧闭眼。 过了许久,等齐归的呼吸变得绵长,齐释青吹熄了屋里的蜡烛,抚了抚齐归的头顶,转身出了门。 月至中天,无风无云。齐释青在玄君衙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突然眸子一凛——院门下投射进来一条长长的影子。 院外有人。 深夜到访玄君衙,若是弟子定会直接通报,若是掌门则会直接进来。像这样悄默声细地徘徊不去,定然有鬼。 一年前玄廿历诡断卦、佛过铃黑,就说明有堕仙曾借邪神之力造访藏宝阁;而一月前武雅意外身亡,三长老的法器染料洗剂失踪,齐归被功力高强之人暗算昏迷,无一不说明这堕仙在玄陵门里都能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齐释青立即想到了最坏的情景,迅速解下腰间罗盘,化为长戟,无声地接近院门。 那人影晃了晃,左右来回移动。 齐释青猛得拉开乌木大门,戟尖刀刃直冲来者。 一声尖叫。 陈飘飘跌落在地上,捂住嘴。 齐释青看了她片刻,缓缓将长戟化为罗盘,收在腰间。 “你来干什么?” 陈飘飘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还有点颤。她目光躲闪,脸涨红了:“我,我来……那个,齐归,他还好吗?” 看到齐归的伤口之后,陈飘飘也吓得不轻,纵使她平日自私惯了,她也没有想要齐归受伤。于是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想来玄君衙看看齐归。 院门上方有一块笔力苍劲的“玄君衙”三字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