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不是还带了新香来么……” “这个大小……你喜不喜欢?要不要,试试?嗯?” “救命!”第五君在心里呐喊,“师父救命!” 刚想到司少康,第五君又是一阵想死——真的太要命了,他到底给他师父整了些什么香啊! “求求师父别怪我。”第五君几乎要哭出来,“师父别嫌弃……” 第五君憋了一包眼泪,最后只能在心里咒骂邪神:“祝祚,你坏事做尽!瞅瞅你的信徒都是什么德行!” “你夫人会不会吃醋……嗯啊!” “哈……哈……她不知道……” 第五君听得想吐,几乎要气得撅过去。 等到这一对野合的断袖终于离开邪神庙,东方既白。 第五君的黑眼圈快要耷拉到颧骨,动作僵硬地从巨大的邪神像上一点点爬下来,如同一只僵尸。 他双眼无神地瞥过地上的香炉,见里面果然又多了一根新香,这支香没有大腿那么粗,但也有胳膊那么粗。 第五君默默然转过头,像个鬼魂一样飘出了邪神庙。 太可怕了。 第五君回到家,头脑空空地把染血的衣服泡在水盆里,然后就一头栽在床上。 他本来计划着一晚上就能去三座邪神庙,可谁能想到在离家最近的这座庙就遭受了这样的荼毒和摧残。 他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直到小秀才都起床了,自己出门买了早点,拍他的门叫他起床。 第五君宛若一缕游魂,爬起来开了门。 小秀才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惊叫道:“哥哥你怎么了!” 第五君喃喃道:“没事……哥哥只是受了点刺激……过一会儿就好了……” “哥哥是不是做噩梦了?”小秀才跳起来摸第五君的额头,像个小大人似地说:“我以前做过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醒来就发烧了!” 小秀才这一跳不打紧,还没觉出手下温度正常不正常,就先眼尖地瞥见了第五君房里的神像。 她惊喜地“呀”了一声,说:“哥哥!你昨天熬夜又把它细雕了一遍啊!” 第五君迷蒙地顺着小秀才的视线转过头去,果然见那座司命神君的神像增添了不少细节,已经可以往“栩栩如生”这四个字靠拢了。 第五君:“……” 看到司少康受了香火,第五君虽然心情复杂,心里却好受了一点,魂儿好像也回到了肚子里,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小秀才又拉了拉他的手,一看第五君手上全是划痕,有几道伤口还很深,难过地说:“雕刻原来是这么难的事。” 然后就说:“哥哥快来吃点东西。吃饱饭,好得快!” 第五君被拽着上了桌。他低头一看,小秀才买的是豆腐花,两碗都是甜的。 他顶着黑眼圈,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哥哥病好了。”他对小秀才说。 第261章 偷香(四) 有了第一次偷香火的惨痛经历,第五君足足休息了四天,才重振旗鼓准备再偷第二座邪神庙。 这中间他悄悄去第一座庙里考察过一次,发现庙里香火依然十分旺盛,供品琳琅满目,暂时没人发现异样。 而与此同时,第五君在房间里偷偷供着的司命神像看上去更像个神仙了,就连不怎么值钱的白色花岗岩都泛着像玉石一样的光泽。 第五君非常满意,浑身舒坦。 这天晚上,第五君还是打算等小秀才睡着再去邪神庙,却没想到小秀才都睡下了,沈旦还没走。 倒也不是沈旦故意不走,而是他今天带了酒来,第五君不喝,他就一个人全干了,还叨叨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最后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 第五君没办法,只能把烂醉如泥的沈旦扶进客房,强行给他盖好被子。 他刚转过身,手突然被握住了。 第五君体温偏低,而沈旦的掌心是温暖的,第五君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沈旦闭着眼睛,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当然也有可能是醉鬼无意识地蹭了一下——然后呼吸变得绵长,陷入熟睡。 第五君一个激灵,飞快把手抽了回来,如同被火苗燎了一个泡。 他逃也似地跑出客房,还记得轻手轻脚地把客房门关死,然后一溜烟蹿到了院墙角。 今晚漫天星星。 柔弱的星光从夜幕的孔洞里洒下来,给大地蒙上了浅浅的光晕。 第五君呆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到了院子里,正盯着土里一溜的一心香叶。 这就是他当时用麻袋背回来的城郊野草,被他移植到了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种了一排,像是韭菜的菜畦。 一丛丛纤长的叶片在空中摇晃,把黑影切割得有棱有角,草木清香飘在空中。 第五君清醒过来,缓慢地深吸一口气。 他不再傻站着,走回屋,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了好几张符纸,揣在怀里。 今晚要搞定至少两座邪神庙,第五君下了决心。 在永丰村的城郊荒地看见一心香叶的那一瞬间,第五君就愣住了。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可以做断尘散了。 但第五君迟迟没有动手。 他要养伤,要安家,要养孩子,要雕神像,要偷香火,要准备医馆开业,要置办各种东西,这些天下来他一直没有休息过。 而服下断尘散会昏睡一天一夜,他一直想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再说。 但其实第五君自己也知道,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只是一个理由。 在下界的这些日子,他觉得他并没有很经常地想起齐释青。只有在当掉那块玉佩的时候,他有些难过,可是难过也过来了。 也许他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潜意识: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用断尘散也能忘掉齐释青。 毕竟他已经很顺利地开始了新生活,不是吗? 齐释青是他无知的少年时代的一笔血腥的朱批,或许有朝一日,当他回首过去的时候,也能把这些书页轻轻翻过,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可今天沈旦越界了。 尽管他可能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个善心大发的热情的好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喝醉了耍了下酒疯,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但还是让第五君猛然惊醒。 第五君盯着那些一心香叶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 他已经不想再跟人产生任何纠缠了。 在他的过往人生里,只有齐释青一个人给他留下了惨痛的镌刻,这些凿痕塑造了他的余生。 只要齐释青还存在在他的记忆里,他就永远都是囚徒。 身上的伤疤都无法消失,心里的伤疤更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愈合。可他竟然还在缅怀这些伤痕。 每拖一日,就是带着这些刻痕多活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