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旋风簌簌而上,无形的风如同一只铁手,攥住了沈旦的脖子。 沈旦叫不出来,猛地仰头,看向庙顶。 只一瞬间,沈旦的眼睛突然睁大,然后下一刻,瞳孔里白光一闪! 沈旦的眼睛闭上了。 再睁眼时,那眼神后面的灵魂竟换了一个人。 沈旦悠悠活动了下脖子,伸出右手,依次张开五指,庙里的旋风迅速涌向他的掌心,被他收住。 风停了,一切归于寂静。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抬头看见庙门口那道谨慎的身影,双眼忽然一弯。 他无声地抬起脚步,走到第五君身后。 又摔又滚又跑的,束好的银色长发变得松散,几绺头发落了出来,被沈旦捉住,轻轻握在指尖。 第五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忽然,他的手好像被握住了,第五君连忙回身,被几乎贴在他身后的沈旦吓了一大跳。 而沈旦则一动不动地垂着头,摊开他的掌心给他往外挑碎瓷片。 “好了。”沈旦捏着沾血的碎瓷,笑着看向第五君。 第五君看着沈旦的眼神,突然觉得他哪里好像变了。 但他来不及细想——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狗吠声,还有人喊了一嗓子:“怎么庙里灯灭了!” 第五君低喝一声:“跑!” 然后就撒丫子狂奔。 沈旦没有动。 村民纷纷向邪神庙聚集,有些举着火把,有些手里提着棍棒,有些带着狗。 沈旦负手站在烟尘未散的庙里,视这些逼近的人为无物,只看着另一个方向—— 漫天繁星之下,一个身影顶着一头银色乱发,在进城的大路上奔跑,像个误入红尘受惊的神仙。 沈旦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他用一只手挡住碎瓷片,伸出舌尖舔了一口上面的血。 村民们聚到了岔路口。 他们都不认识庙里站着的年轻人,停下脚打量了他两眼,看向庙内。 看着里面战场一样的景象,村民们俱是大惊失色,纷纷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帝君饶命,帝君饶命……” “会遭大报应的!!” 沈旦转过身来,眼尾弧度未减,露出来的笑虽说盛满了歉意,但还带着三分狡黠。他拱了拱手,说:“父老乡亲们,真是不好意思……” 第五君跑出去很远,才意识到沈旦并没有跟在他身后。他躲在一棵树后悄悄探出脑袋,就见那邪神庙外聚集了一群人,有好些人拿枪带棒的,好不吓人。 他跑得快,没看见沈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倘若他看见了,就会发现此刻的沈旦与那个爱脸红的当铺少爷截然不同,这种居高临下信手拈来、从容不迫张口就编的本事,和以骗人为乐、擅长唬弄百姓的性格,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浑书鼎金典当行的少爷先自报家门,说晚上睡觉的时候玉清无量天尊给他托梦,谴责他作为富户只顾着修缮镇子里的庙宇,却不管农村的信众,于是他半夜惊醒,再睡不着,就决定来这座庙瞧瞧。 可谁曾想——他刚进来,香还没上呢,神像就倒了! 沈旦拾起第五君扔在地上的带过来的一束香,不动声色地把邪神碎掉的脑袋下压着的黄符纸藏进袖子里,连连痛心摆手。 在村民面前,沈旦眉心紧蹙、几乎落泪,说神君肯定算到今日神像要倒,故差他来看,神像既碎在他面前,他就会担起责任来,把庙重新整修。 第五君遥遥望着村民没有什么动作,还有些人竟然不住点头,心里无比纳闷。那一圈人围着沈旦,一团和气,几乎像是在听沈旦布道。 他一边想沈旦到底在和村民们说什么,一边又忍不住想起沈旦今晚的异常—— 沈旦不是喝醉了吗?不应该在家里吗?怎么跟出来了? 他皱眉想了半天,不得不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沈旦根本没喝醉。 如果沈旦没喝醉,那就意味着之前在客房里,他抓住他的手也是故意的。 第五君头很疼。 他蹲在树后等啊等,过了快半个时辰,沈旦终于出现。 第五君从树后跳出来,追上去,拍着沈旦的肩问:“我叫你跑你怎么不跑?他们为难你了吗?” 沈旦完全没被第五君吓到,偏头看向他,眸子里的笑意很是古怪。 第五君疑惑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沈旦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把自己要重修邪神庙的事说了。 第五君一听,长叹一口气。 “又给你添麻烦了。” 见沈旦仍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但笑不语,第五君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拽住沈旦。 “你等等。” 沈旦笑着回头:“怎么?” 第五君松了拉住沈旦袖子的手,认真道:“你只管修这庙,钱我会记下来的,等我医馆赚了钱,一定还你。” 沈旦看着第五君说话,就跟听小孩说话的家长似的,只觉得好玩。过了好久,他才摆摆手,“不用,我有钱。” 第五君咬咬嘴唇,心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把话说清楚。越是好人,越不能这样辜负。” 于是他说:“沈老板,我其实是个出家人。” “哦?” 第五君又说:“我说过,我有个神仙师父,并且还给我师父偷香火。有些事你不要牵涉太深,等我把钱都还上,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第五君以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了。沈旦是何许人也,永丰镇最大的当铺的继承人,而且饱读诗书,七巧玲珑、心思通透,极会审时度势,给他的好意从来都恰好到第五君无法拒绝的度上,第五君觉得他一定能听懂。 但沈旦却扬了扬眉毛,脸上笑意不减,甚至在某个瞬间,眼睛里划过了更深的、带着点诡诈的笑意。 “我说了,不用。” 第五君问:“沈老板是觉得我还不上吗?虽然我之前是很落魄,但也是情势所逼,等医馆开张,按部就班,总能还上的。” 他怕沈旦再次拒绝,紧接着说:“不瞒你说,我抽屉里有个账本,专门记下了你对我和小秀才的接济,不管是钱财还是吃穿用度,我统统都换算了。即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沈旦的唇线紧绷着,几乎像在憋笑。他好像觉得第五君好玩到了极点,深深看了他半晌,噗地笑了出来。 第五君如临大敌,生怕他要说些什么无可挽回的话,那样的话他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却见沈旦忽然挺胸,理了理衣襟,端起来了架子,深沉地说:“第五君,你可从来都是直接伸手问我要钱的。” 第五君一愣,脱口而出:“沈老板你醉糊涂了?先不说你二十一,我二十四,你不喊我哥便罢了,我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