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终于嗅到江隐气息里淡淡的红酒香味。 “要检验吗。”江隐声音淡漠。 陆先宁没反应过来:“检验什么?” 江隐低下头。他的呼吸很热,像冰山下被引燃的火种,燃烧寂静沸腾的火焰。 就在他快要吻到陆先宁的唇时,陆先宁猛地推开了他。 陆先宁推得太用力,江隐后退一步。 江隐安静地站在原地。那一瞬间的意乱和迷醉消失了,他好像被这用力的一推冷却了大脑,与陆先宁拉开距离。 “抱歉。”江隐说。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被推开的恼火,也没有想要掩饰什么的不安。 陆先宁心跳如擂鼓,喉咙干涩,脑子里一片混乱和茫然:“没,没事。” 他说不出话,更不敢看江隐。这一刻他只想尽快离开,他知道他的行为伤害到江隐了。 陆先宁后退了几步:“学长,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陆先宁匆匆离开房间,都不敢等江隐的回应。他逃也似地逃出江隐家,在路边拦一辆出租,坐上车。 车徐徐行驶,高楼大厦的夜景从车外滑过,人们在夜生活中喧嚣放纵,车汇入来往的车流,拖曳着闪烁的光,成为城市繁华灯火的一点。 陆先宁紧紧扣住自己的手指,这是他紧张时的一种表现。他感到闷热,想摘下围巾,一摸脖子,空的。再摸脑袋,帽子也不在。 帽子和围巾都掉在江隐家里了。 拜托小宋哥有空去帮忙拿回来吧。陆先宁发呆坐在车后座,一遍遍想着在江隐家里发生的那一幕,像是在做梦。 不是假的。是学长喝醉了,所以做出了不符合他本心的事情。 或许他不是想吻自己。就算是那么厉害的江隐,一定也会感到孤独。人孤独的时候,就会希望向离自己近的人取暖。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分给江隐一点火种。 可他自己明明都快要熄灭了。 陆先宁回到宋竹柏家,宋竹柏刚洗完澡,出来看到陆先宁:“小陆去哪了?梁策还问我你到家没有。” “我买东西去了。”陆先宁很不圆滑地扯了个理由,从宋竹柏旁边溜走:“我也去洗澡,晚安小宋哥。” “晚上这么冷,怎么没戴围巾和帽子?”宋竹柏疑惑看着他嗖一下从自己身边跑走:“......怎么了这是?” 陆先宁洗过澡,抱着被子蜷缩在床里,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高楼。 在利尔茨的那些年,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陆先宁都会透过高高的玻璃窗户看见漫天的星星。 那时的他已听不清声音了。 夜幕降临的小城像一座坟墓,将他的五感埋葬。 十七岁那一年,陆先宁和江隐爆发最严重的矛盾。在那以前,陆先宁都固执地认为总有一天,他一定能走近江隐。 陆先宁是一个霸道的、得不到就一定不罢休的人。只不过他拥有得太多,才不屑去多看。 即使他在江隐面前失控地落泪,砸坏了那支手表转身离去的时候,他都仍然相信这一点。 可同样是十七岁的这一年,他毫无征兆地摔倒了。陆胤带他去医院检查,他的脑子里长了个瘤,得做手术切掉。 出结果的时候,陆先宁被爸爸很紧地抱着。爸爸一直对他说对不起,说自己忙着工作,疏忽了他。陆先宁偶尔会头疼耳鸣,但陆胤只以为他没休息好,让他早点睡觉。 陆先宁很茫然,还有些害怕。陆胤对陆先宁说:“宁宁,这次一定要跟爸爸走了。爸爸带你去新家,陪你治病。” 陆胤因工作一直在准备出国移居,一切都早已就绪,是陆先宁不愿意走。男人迁就孩子,频繁地国内国外两头跑工作。 最后陆先宁乖乖跟着他爸爸走了。他知道自己得治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病了,他不喜欢分享不开心的事,他想他要赶快治好病,赶快回国来找江隐,好好处理他们之间的矛盾。 利尔茨是欧洲的一个小城,有着全世界最好的脑外科医疗资源,所以他们最终定居在了这里。 他们的住所位于小城的河岸边,舒适而安宁。陆胤请了两位佣人照顾陆先宁的生活起居。 陆先宁剃光了头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光脑袋,心有余悸地想幸好出国来治病了,要是顶着这么个丑脑门被江隐看到,他真不想活了。 陆先宁迅速地瘦下去,血管贴着苍白的皮肤,骨头突出来。陆胤推掉很多工作,每天都陪他很久。 做完手术后,陆先宁睁开眼,入眼是灰色的墙顶,淡粉的窗帘,输液袋悬在他的视线角落,他浑身都冷。呼吸机插在鼻子里,氧气是冰的。 他像在做一场冰冷的梦,梦里只有他一个人,悬浮在空荡的宇宙星球之间。 那之后陆先宁就听不清了。他的脑袋上留下一道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长出头发。陆胤问他,爸爸也剃个光头吧。 陆先宁说,家里有一个丑的就行了,爸你别闹。 术后的最初几个月,陆先宁时常全身疼,走不稳路,食欲极差,伴随诸多症状。他仍无法上学,时常要去医院,做很多检查,每天吃药。 手术的后遗症以及病情可能复发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笼罩着陆先宁。当某一天陆先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发呆的时候,他昏昏沉沉地想,算了。 于他而言,回到裕市与某人重逢的意义正在一天一天地消减。 他已一天天地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第16章 元旦的前一天晚上,宋竹柏敲陆先宁的房门:“小陆,江隐公司开年会,要不要一起去玩?” 陆先宁在房里答:“哥,门开着呢。我不去啦,你们玩吧。” 宋竹柏推开门,见陆先宁收拾好背包,穿戴整齐。“小陆去哪啊?” “我去表哥家住一晚上,他们喊我去家里看跨年晚会。”陆先宁背起包走出来:“小宋哥,我今晚不在家,明天回来陪你和大奖。” “好吧。”宋竹柏转身去提来一个袋子:“江隐让我把你落在他家的东西带给你。” 袋子里是陆先宁的帽子和围巾。陆先宁哦一声,接过袋子放回自己房间。 宋竹柏好奇试探:“小陆,这次年会江隐也会在哦?” 陆先宁装作忙碌的样子:“那小宋哥帮我祝学长元旦快乐!我走啦。” 陆先宁逃也似地出了门。梁策的确喊他来家里过节,车已经在楼下等着,陆先宁背着包钻进车里,梁策发动车:“难得叫得动你,不想和你江隐学长一起过节了?” 陆先宁严肃着小脸:“我再强调一次,我和江隐是纯洁的学长学弟关系,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梁策被唬住:“哦。” 到了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