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汌没有回答,默认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他打掉,我一想到他可能会跟你一样,我就想立刻把他打掉!” 严?汌却问:“这么怕的话,为什么要生下来呢?” 李检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很快克制着自己抿住唇,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有泪珠滚落在地上,但地板上铺了地毯,像海绵一样把所有水分都吸走了,泪也消失了。 严?汌见他答不上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微笑着伸手朝靠来:“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怎么样?” 李检感觉与他完全无法沟通,他的头要炸了,鼓胀的神经在后脑惊跳着。 李检努力平静下来,淡淡看了严?汌一眼。 良久,他问:“严?汌,你当年利用我,后悔过吗?” 严?汌长臂伸来,想把他抱进怀里,但没有回答。 李检没有力气推开他,任由他把自己拦进怀中,努力把千斤重的视线移开,无所停留地茫然游走在空白的地面。 “你连愧疚是什么都体会不到,更不可能会后悔。” 李检抵在他肩膀上,下巴微微上仰,说话的声音轻且缓,像是怕打破这样的宁静。 他想到过去透过镜片望入严?汌那双漆黑且深邃的眼睛,喃喃地出了神:“我爱上你就是错的,我知道你是小汌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分手了,都是我错了……但那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想跟你走,我现在得到了我应有的报应,四年前我们分开只是把错误的轨道及时回正……” “你不应该回来的,严?汌,”李检的嗓音又有些哑了,他吞咽了下口水,喉道里像吞了刀片一样,剧痛。 他像陷入了某刻的回忆,扯了唇角,自嘲地笑了一声:“就像当年一样,如果你不来找我,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会为了你亲手把我爸送进去,我妈也不会跳楼。” “你当年装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地,喜欢我。”他甚至不敢说那个字,说了像是当着严?汌的面自己捅了一刀。 “没想到你只是想利用,报复我。” 有一颗晶莹的水珠在李检眼眶里滚动着,他轻轻眨了下眼,就消失了。 心脏小心翼翼地鼓动着,不想发出声音。 “像十八年前那样,”严?汌却不为所动,他口中发出的声音更低,在李检鼻头中央的那颗黑痣上吻了一下,“再救我一次吧。” 李检已经猜到他即将出口的那两个字,呼吸急促又沉重,每一次深吸中像是深深克制着自己涌出的情绪。 “哥哥。” “我爱你。” 严?汌看着李检紧紧闭上的眼睛,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微微失神,笑意却没有消失,反而更深,敞开双臂朝他靠近。 “别这么叫我!”李检一把推开他,睁开湿红的眼睛:“你的大脑影像我还记得,你知不知道你被警察带去做ASPD(反社会性人格障碍)测试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和你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能梦到,我每次梦到,我就告诉自己我不会再上当了。” 严?汌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笑着问:“你这么笃定吗?” 他已经忍了很久,但实在无法承受,最终李检逼视过去,盯着严?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事实,别再骗我了,严?汌,我不会再相信你表演出来的那些虚情假意了。” “我第一次相信你,损失太大,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了,放过我吧……” “还是有的。”严?汌说。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了,沉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钉在李检身上。 李检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劲,他心跳越来越快,大脑的神经也失控了,无法控制地情绪激动起来,修长的食指用力点了点太阳穴。 由于激动,李检太阳穴的青色血管隐现出来,有一滴汗珠滚落,明亮的白炽灯下,严?汌能看清他苍白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人的感情受大脑控制,可你的大脑跟正常人不一样。你的前额皮质和颞叶复侧在几次测试中都没有活动迹象,提到我的时候情绪都没有波动,你知不知道你做测谎的时候我就在外面看着?!” 大脑物质天生的不同导致反社会类人格的冷漠与残酷是刻在骨子里,即使再精心的伪装也无法抹除。 他们的基因天然缺乏了某条序列,导致反社会基因的携带者无法与社会里正常生活的人共情,不能理解普通人时而浓烈时而浅淡的感情,也无法与任何人建立依恋关系。 亲情、爱情、友情、同理心,诸如此类的情感,全都不会在反社会人格障碍人群身上出现。 他们可以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举杯为爱高歌,也可以痛彻心扉地为爱啜恸,但一切都建设于精心包装的皮囊之上。 撕开那张华丽伪装的人皮,下面的却是冷漠的、残酷的、近乎于残忍的,恶魔。 李检吼完,就再次安静了。 沉默在屋内蔓延。 房间开了冷风空调,嗡嗡低鸣着,空气流失了部分水分。 严?汌盯着他,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检的嗓子更痛了,他深吸又沉沉叹出口气,咬了下唇上凹陷下去结块的干皮,一把拿起桌上的纸准备走了:“好了严?汌,你就当没听过刚才的话吧。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所以求你,” 李检扭头看了他一眼:“别再来找我了,我做不到完全地恨你,但我也不会再爱你、相信你跟我说你爱我。” 他背身抬了下手里的文件:“我还是会跟警方说见过你,后续调查可能还需要你配合,到时候我会避嫌,应该会由其他人负责你这边,那我就先走了。” 严?汌的脚步声轻轻响了几步,跟在他身后。 “对了,咳……”李检一直皱眉眉,很难受的表情。 他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想起一件事:“你车被我撞了,你报个保险吧,撞你的那辆Aventador是当年我拿到的大部分现金买的,正好也一起还你了,你要是想留修一修应该还能开。” 严?汌没回答他的话。 咔哒一声,打火机被按响,李检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严?汌斜靠在桌前,衔了根烟在唇间点燃,吸了一口。 他手臂前抻的时候衬衣挽起的袖口后扯了些,露出下面纹身的黑色痕迹—— 一纸婚书,上…… 后面的字被遮盖,李检几乎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瞥开了视线,但动作缓慢了,他的目光有些涣散。 在慢慢升起的白雾中,严?汌的五官模糊了。 “你——”李检努力扭过脸想去看严?汌的脸,但大脑越来越混沌。 他有意识,可意识像灵魂出窍似的,仿佛悬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