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得。”江满梨道。 “除了老师,无人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恐怕老师也?不能确定?,因为那娘子始终带着幂篱。”林柳道,“唯一可以猜测的,只是禁中的娘子而已。” 若非禁中来人,甚至带着官家亲谕,不透露身份,孟寺卿、方尚书等人怎会采纳她的证词。 若非禁中的娘子,官家偏宠之人,怎能事涉重案,却又毫发无伤。 “你认为那个证人便是娴娘子?” “娴娘子是陆沛元的堂妹,”林柳点头?,“而她又有一位亲兄,便是三镇节度使兼枢密副使,镇北大将军陆广翰。” 江满梨不通政事,然?林柳说到此处,稍稍回?想?铺里听到那些对话,背后之事大约也?能猜出五成了。 “陆广翰此人,颇有御敌之能。曾三破契丹大军,我阿兄亦在他麾下。”林柳继续道,“镇北二十载,掌兵权十四?万余。即便朝中非议不断,官家还是十分倚仗他,尤是在如今契丹再?度进犯的节骨眼上。” “而陆广翰有且仅有一个弱点。” “娴娘子?”江满梨嘴角挑了挑。恰小女婢给二人端饮子来,江满梨起身去接,又听小女婢说运行李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长兄如父。”林柳点头?,“于陆家兄妹来说便是如此。” “故而官家纳娴娘子为宠妃,以此制衡镇北大将军。而将军又反以兵权威胁,让娴娘子在禁中过得尽可能好。”江满梨啜着饮子。 “难怪今日在铺里,官家想?提前了解边关局势,还需得问?娴娘子。” “呀,”江满梨看向林柳,“那便是说……官家大约知晓娴娘子与陆沛元通谋贪墨,但?碍于其兄,不能惩治。” “而娴娘子……” 江满梨想?起今日官家那句“粮草兵器,可够调度”。 贪墨事发,皆由粮草起。这般想?来,此话的弦外之音,便是在试探镇北大将军对抄家陆沛元之态度,可愿收敛安分。 那娴娘子是如何答的? “而娴娘子见纸包不住火,又以供出陆沛元为筹码,换她与阿兄安生。若是官家仍不愿意,便要……”江满梨说得惊讶掩嘴。 却是林柳看着她,忙了一整日,发辫有些松了,方才被他不小心抚散了几缕,沿着脸庞垂到锁骨处。手里捧盏饮子,眸子里却仍是亮闪闪。 怎就这般百伶百俐的呢? 连多少朝臣都看不明白的事情?,到了她这里,竟简单几句便言尽了。 笑笑,不再?多说了,伸手帮她把碎发顺到耳后,温声道:“果?然?是,治大国若烹小鲜么?” -四?月清明之后,官家调改新政再?度下放。取消一月两收之市税,改商税。凡盈利逾某数目者,据收益之多寡,每百择十或二十不等。收入愈高,则税也?愈高。便是有些类似现代的个人所得税了。 取消市税的告示一出,举市欢庆三日不息。京城各处小贩守得云开,如同久困逆流之中的凫水者终于得从河底钻出水面?,大口喘息。 税减,五家合用商铺以摊市税之法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江满梨和云婶是买下铺子的,邵康、媛娘、竹娘三家,就面?对着去留之选。 竹娘年初生产,如今与周大山已是当阿娘阿爹的人,自然?要从稳妥考虑。 重新自立门户,意味着要租买铺子。买铺不够,租铺却是不难的,这几月跟着江满梨,几家人竟都在京城小市商贩们最落魄的时刻逆流而上,攒下不少银钱。 可租铺后呢?又要回?到最初那自个一家、独门独户,只售饮子甜品的小铺小摊么? 夫妻二人踌躇了几日,每每思及要脱离江记那蓝底白字的小招子,看不着铺里热热闹闹的赛宫灯,听不见江满梨和媛娘二人在后厨叽叽喳喳,心底就难受得慌。 不止是竹娘二口子,邵康与他们结识得晚,到了分别?的时候,犹豫却也?一分不少。 自除夕后,小莹娘跟吴家俩小儿愈走愈近,休沐时常一同出游,对阿霍哥哥更是不舍。一听要搬出去,小手摆成陀罗:“阿爹不要,阿爹不许!” 邵康自个也?是不舍的。若不是遇见江满梨,市税如千斤压顶,他如何能带着莹娘过得这般好?甚至还能与自家爹娘缓和了关系? 思来想?去,决定?去问?问?媛娘的意思。哪知媛娘一听,笑了:“你这是何话?不当咱们几家忧心阿梨想?独立出去才对么。” 此话一出,其他几家皆是后背一凉。对啊,当是阿梨选他们才对,怎地自个还踟躇起来了? 最终一同抱着担忧与江满梨说明了想?法,怎知江满梨目光炯炯地一击掌:“就等诸位这句话!” 道:“新政重调,市税虽免了,然?新出的商税仍是要交。说明甚么?说明国库仍旧空虚,各衙门的食堂,也?就难以为继。” 江满梨当时便是为着衙门食堂关闭而择了象福小市的摊子,这件事在她心里始终挂着。大排档的模式与食堂最是相?似,若能趁着机会发展起来,定?能把衙门里的潜在客户再?深挖一波。 媛娘来了兴趣,问?道:“那当如何深掘?” “合股,”江满梨笑着道,“先开分铺,待日后有机会,便把承包做起来。”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便如白驹过隙,快得几近数不清日子。 转眼五月,孙景天随阿特查启程下东南。又惹阿念羡慕得不行,江满梨许诺待孙景天把船队寻来,定?让他跟着外出走一遭。 端午龙舟竞渡,许家的龙舟果?然?又是头?筹。官家摆宴,许三郎去禁中受赏,当真寻着了陆嫣,带给她一大红的帖子。 陆嫣高兴得不行,接过便蹦起来:“阿梨姐与林少卿?” 许三郎道句“打开看看?”,便站在一侧,看她欢天喜地地把那帖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目光在她脸颊上落下无数遍。心底哼笑一声,穿得朴素了,怎反倒好看起来了,难不成是因为瘦了? -至六月吉日,江记的铺门终于贴上了“铺主有喜、歇业一日”的告示。 同日同时平成侯府迎亲的车马浩浩荡荡,排场盛大奢华。沿河穿街走巷,吹吹打打喜庆至极,引得路人争相?跟去看,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几乎把整个利民坊堵了个风雨不透。 这般一热闹,又有人想?起去岁除夕方家嫁女的场面?来了:“哎呀,我当日便说,若是平成侯府与方家结亲,场面?定?是壮观!你看罢,你看罢。” “就不知平成侯府最终娶了哪家的小娘子?这般声势浩大、八抬大轿地迎,对方定?也?是不简单。” “诶!”有人突然?想?起什么,“今日是平成侯府办喜事,怎江记的铺子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