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前没带这么多银子。 副将见她回头,便赶紧解释:“将军,是她们错将别人点的菜送到我们桌上来,咱们几个姐妹都喝醉了,也不甚清楚,不留神便吃下肚,谁晓得她们送上来的是什么,竟是比黄金还贵的价钱。” “到底是进了你们的肚子,我们有错,您几位做的也不对,不如这样,咱们各退一步,算便宜一些,我算您四十九两银子,如何?” 店小二赔笑问了一句。 “不如何,我出门不带这么多钱,况且,我现在有些怀疑你们欺诈客人,故意将不该送的送上来,我们无意闹事,但你们若有心要骗,我们也绝不是吃素的,把你家管事的叫上来,我来和她谈谈。” 说到这里,吴清荷直接将钱袋放回腰间,歪头看着店小二,面色严肃。 钱少也就罢了,如此高的价格明显就是在宰客,满京城哪一家酒楼吃顿宴席要花几十两银子的,她纵使再有钱,也不是个财大气粗的傻子。 店小二听见吴清荷这话,为难地砸了砸嘴:“管事的正生病,今日没来,但是咱们老板,正好来看账本,如今还在楼上呢,您要见么?” “见。” —— 往上走便安静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兰香,让吴清荷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一时轻松下来,楼顶的布置简单,不似楼下富丽堂皇。 “这位客人,说要来找公子谈谈价。” 有侍从在门边守着,店小二招呼吴清荷先停下,随后几步过去,低声与门口的侍从解释。 公子,老板原是个男子。 侍从抬头,望一眼吴清荷,犹豫着打量她片刻,旋即转头开了门。 木门被打开一角,便有浓郁的草药香扑鼻而来,香味浓至苦涩的地步,隐隐约约有阵咳嗽声,轻而压抑。 这声音吴清荷心头一阵悸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好像又回到三年前一般。 如今是春夏交替的时候,也是他的病犯的最严重的时节,倘若她如今陪在他身边,见到的大约是这样的场景。 门内的交谈声并没有持续很久,吴清荷在那侍从出来前回过神,抬手捏了捏眉心。 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她就立刻去找他,跟他把话讲清楚。 她想试着修补她与他之间的感情。 “您快些进去吧。” 侍从出了门,便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吴清荷颔首以示感谢,扶着门框迈进屋内。 屋里有壁炉,木头燃烧时噼里啪啦一阵响声,时不时冒出点火星子,烛光昏暗,什么都照得不清不楚,楠木制的桌上堆着厚厚一沓账本,桌上有几盆叶子枯黄的植物,主人无暇悉心照料它们,春日早已过去,叶子也不见半点绿。 屋内的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屏风上画的是风雪里的柏树,不见生机只窥得丝苍凉,透过屏风,依稀能窥见另一边的躺椅,和斜倚在躺椅上的瘦削身影。 又是几声轻咳,离得越近,吴清荷便发觉自己的心跳动得越剧烈。 如此熟悉的声音... “客人,有事直说即可,站在屏风外一声不响,白白浪费你我的时间。” 吴清荷许久没有动,倒是屏风那一边的人出声提醒她。 这个声音,熟悉中透着一点让她感到不安的陌生,她攥紧自己衣袖的一边,直至指尖泛白,下一瞬便迅速穿过屏风,快步走到近处。 他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裳,烛光为他病态的白皙勉强染上一点暖光,乌黑的发披散在雪白的狐裘上,垂眸随意扫过膝上书本的一页,未曾抬头看过来者一眼。 还是如她记忆中一般漂亮,甚至比从前更美,美得像是梦一样,大声说话便要碎掉。 她没有想到水云间的老板是他,也没有想到一直思念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惊讶,好奇,思念...太多太多情绪像是杂乱的线把她束缚住,让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启唇交代一句。 “柏乘,我回来了。” 柏乘,柏公子,当朝太傅的儿子,她曾经的恋人。 正欲翻书的指尖停顿在书页毛躁的一角,柏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有些恹恹地伸手揉太阳穴。 “您靠得太近了,挡着烛光,我没法看清手里的账本。” 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吴清荷一时失语,沉默半晌,往前挪一小步。 “是我回来了。” 话重复了两遍,柏乘才抬头,看着她,思索了一瞬,嘴角微抿,客气地笑着回应。 “原来是吴将军,我听说了你受封赏的事,恭喜。” 就好像是忘掉了她,刚刚才勉强记起,还如此冷淡地与她客套,喊她将军。 心头有什么逐渐失控,虽预想过千万次,真的面对时却还是难以接受,吴清荷逼近到他塌前,俯身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吴清荷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柏乘瞥了一眼,嘴角的微笑瞬间消失,眼眸里净是化不开的冰霜,眉间微皱,平静地提醒她些什么。 “不回信就是不想回答,不必回答,您心里有数,何必再问。” 他像是在与一个陌生人对话,耐心而又冷漠,身侧的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却不愿再与她这样耗下去,只垂头看了看仍被她握在手中的衣袖一角。 “将军自重,我已有婚约在身。” 第2章 第二章重逢 屋外细雨转为倾盆大雨,如银针密而急地落在房檐上,像是要把屋顶扎出无数个细小的洞一样。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你有婚约?” 柏乘忽而笑了,他一笑起来,眸子里就像是盛着月光,波光粼粼,冰凉又温柔,说上几句话就让他有些乏困,他靠回躺椅背上,与她保持着距离。 “对,我已有婚约,再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不能与将军随意地玩闹。” 他很有耐心地解释完,话毕便是侧身垂头,伸出手捂唇,一阵低咳,待咳声渐止,才回头,抬眼看她。 “过去之事,皆是孩童戏言,如今还望将军理解一二,离我远一些说话,不要叫人误会。” 听见这样的话,吴清荷迟迟不能应答。 柏乘也给她时间回神,以不带情绪的目光,沉默着凝视她,等待她自己往后退。 原来,他是已经寻觅到自己的幸福了。 既然连孩童戏言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吴清荷便也决定维持一些体面,朝后退了几步,风轻云淡地一笑。 “恭喜。” 没有回应,柏乘不想回答她,像是有些乏累,手肘靠在茶几上,一只手撑着头,迟缓地闭上眼,旋即又睁开。 吴清荷现下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如同在沙场上一般冷静自持,转身随意寻了椅子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