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十戒尺,你昨日是不是还打了人?那个杜家的小公子,他被接走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 一想到昨日那杜二哭爹喊娘的,陈韵就忍不住皱皱眉。 “那是我打的,不过那又怎么样,他该打,若不是我的弹弓坏了,他只怕还得吃点苦头。”吴清荷说话时瞥一眼夫子的房内,那房门紧闭,仍旧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周围的女君们听到她的话,面面相觑,忍不住默默退开一点。 “话不能这么说,从前你是只和女君打架,旁人也从未想过你竟然连还不了手的公子都打,我今日就听说,好几位公子家里都开始跟着担心呢,就要联合在一起闹到夫子面前来。” 吴清荷渐渐蹙眉,随即像是被气笑,哼了一声。 “我不是怕事的,随他们闹去...” “闹什么闹!吵不吵!” 夫子书房的窗户下一瞬便被她拉开,是夫子冒出半个头,白花花的头发在半空中尤其引人注目。 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夫子,让吴清荷眉心一动,面上的表情停滞,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你们先好好读书,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吴清荷,你这丫头怎么肯来了?” 她说话慢悠悠,有调侃的意味,也带着点惊讶与欣慰。 夫子没有立即提到昨日的事,也没骂她一句,吴清荷看在眼里,短暂的沉默后,倒也没了刚刚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低头安静了会,开门见山与老人家道歉。 “我来跟夫子赔不是,我让夫子一大把年纪追着我跑,我有错,夫子你可以罚我了。” 她垂着头的样子,竟然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尹夫子能依稀看到从前伏案写文章的小清荷的影子,忍不住心头一暖。 “既然来了,就赶紧进来,正好与人聊到你。” 正好与人聊到她?吴清荷迟疑了半刻,抿唇未开口。 房里刚煮过茶,茶叶的清香充满整间屋子,吴清荷进屋就能看见有个少年正跪坐在软垫上,坐姿端正,循着她进屋的声音望过来,恬静又有些拘谨。 竟然是柏乘。 夫子徐徐端起茶盏喝茶,吴清荷自己寻来另一块软垫,待她坐下,小公子垂头眨眨眼,神情雀跃,偷瞥一眼夫子,旋即悄悄蹭着软垫挪几下靠近。 “放心,夫子不生气了,她知道你在树上救我性命,很是感动。” 他以气音小声说话,温和地翘起嘴角,吴清荷托腮默默听着,感觉他说话时的气息落在自己耳侧,暖暖的,又有点痒。 “这是你的小伙伴吧,昨日陪着你一同骗老身玩,这孩子讲义气,帮你把话说清了,老身这才知晓,昨日你二人还经历过什么。” 夫子又开始了干咳,她一干咳清嗓子,就是在吸引吴清荷注意力的意思。 “但你逃出私塾,这个肯定要罚,可话又说回来,你今日肯来找老身认错,老身很欣慰,再者,你救了人,功过相抵,便罚你这丫头...” 她说话间,眼珠子转转,悠悠看向旁边的柏乘。 少年浑然不觉,只是规规矩矩坐在那。 夫子印象深刻,他在吴清荷耳边提醒她跑,小丫头是主谋,他就是那个给她打下手的。 既然今天他主动上门,不如一起罚了。 “和你,你们俩,都得受罚,你们两个,去案上拿笔,互相画个大花脸,站到廊下罚站示众,边丢人,边大声诵读书上的文章,等整个私塾的学生都笑够了,你俩的惩罚就算结束。” 夫子脑子一动,手指头敲着桌子,把话说完。 她这便算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了,只让两个孩子丢下脸,念一念书,算不得什么重罚。 被夫子点到,柏乘一个激灵,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神懵懂,像是完全听不懂人语的小动物。 夫子看他这般模样,便振振有词道: “你是她从犯,帮着她胡来,难道你不该罚?” 确实是这样,柏乘辩解不得,也不能装不懂,只好悄悄看一眼吴清荷。 吴清荷有些愣怔,半晌十分不理解地开口。 “罚站就罚站,为什么要画我的脸,很难洗...” 难倒她,尹夫子的心情便愉悦起来,她哼一声,不疾不徐地回应。 “说什么难洗,还不是怕丢人?不想丢人,那就抄书三十遍,罚站后抄书。” 抄书三十遍比夫子本人更可怕。 书是厚厚一沓,怎么也抄不完的,画花脸给人笑话,好歹有个时限。 再三挣扎,吴清荷难得轻叹口气,认了。 屋外的阳光一缕缕落在书房的窗上,透过那油纸进来,房间里是朦朦胧胧的亮堂,夫子半躺在椅子上,悠悠品茶观书,吴清荷与柏乘,犹犹豫豫地走到夫子书桌前,对视一眼,谁都不想先动。 夫子案上的墨是昨日剩的,闻着有些味道,让人心里发毛,二人凑在案边沉默小会,最终还是吴清荷先拿起笔,递到柏乘面前。 柏乘缓缓接过,开始端详吴清荷的脸。 “小心着点,不要画到我鼻子底下,这味道太冲了。”吴清荷提醒他一句。 抬起的手顿了顿,柏乘转眸看她,温和一笑,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个泛着金色,乖巧可爱的瓷娃娃。 不能画太多,画的太多,有人经过时就会狠狠嘲笑吴清荷,画得太轻了,夫子又会不满意,所以他一定要拿捏好分寸。 柏乘突然想到那日在屋檐下,偷偷伸出头观察他的吴清荷。 很像他在乡间养病时,屋顶偷偷伸出头瞪着圆溜溜眼睛的小花猫,与躺在榻上的他隔窗相望。 吴清荷不知站在对面的人正想着什么,只看见他忽而抿唇一笑,俏皮地眨眨眼眸,靠近便动作轻柔地抬笔,在她的左右脸颊与额头上画起来,吴清荷倒也没有闻着什么墨的难闻气味,只闻得他颈侧的淡淡药香,带着肌肤温热的气息,缓缓飘过她鼻尖。 最后一笔落下,柏乘松一口气。 “我画好了。” 书房里没有镜子,吴清荷也懒得去看,拿过笔对柏乘挥挥手,示意他凑近点。 柏乘呼吸一滞,听她的话乖乖靠近,近到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又快了些,吴清荷才抬起手,慢悠悠用笔尖轻戳他的脸颊。 凑近才会发现,他虽然瘦,但脸蛋糯糯的,皮肤细腻,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安地眨着,眸子里有柔软的情绪,就好像...一朵云。 一朵软绵绵的云。 吴清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下笔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吴清荷,你...在画什么啊?” 半晌,柏乘没忍住,紧张地问一句。 吴清荷回过神,这才停下手,边将毛笔放回砚台边,边眯眼看自己的“杰作”。 “还行,我给你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