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这一场辛劳。她岂是做赔本买卖的人? 眼睛光亮亮地在房间内一扫,便有了主意。 她往前?两步,将李老头一把推倒在床上,抬手扯了床帘子上的挂绳,将他的两只手绑在床柱上。 李承基活了几十年,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君子道,哪里遭受过这般对待。就是流放崖州这一路上,也因着昔日旧友瞒着田阉贼,托人顶了押差的活计,行路虽苦,差夫们对他还是敬重的。 到了崖州,又得了林德本的庇护,总归是让他保留了读书人的体面?。 哪里想到,今时今日,却?被个小丫头捆在床上,像什么话。 他真是又气又羞,一张老脸红得特?别健康,也不知是气得多一点,还是臊得多一点。 一时急得,脚下挣扎,嘴里吼道:“臭丫头,给老夫松开。” 连玉瞅他的嘴一眼,抬手撕了一片床帘子上的布,塞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又扯下另一根挂绳将那挣扎的两条腿捆住,劝道:“老爷子,您且忍一忍,等外边那个克星走了,我就过来给您松绑,其中?是非缘由,到时自会详细与您说。” 话落,已经?毫不留情地推门?而去?,徒留被五花大绑的李老头干瞪着眼。 另一间屋子里,老大夫已吩咐钟平要?来了滚烫的开水,给手中?的薄刀片烫了一遍,用干净的棉纱布擦拭过后?,开始清理伤口。 为了稳住孟泽深因高热而打颤的身体,钟平跪在床边将其按住。 罗绮云立在一旁,看得仔细,看得认真,看得想入非非。 唉,这健壮的肌肉纹理,这白玉一般的细腻肌肤,哪里是小戏子们能够比的呀,今日真真是福泽天降。 信女遇庙上香,遇观捐钱,遇到什么拜什么,拜遍各路仙佛,如今这些都是信女应得的。 虽是成不了如意郎君,看看也是好的。 这么完美的身体,这么美好的皮肤,留下如此丑陋的一处疤,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她的玉容膏呢?对她有玉容膏,回头让翠菊给送过来,还要?嘱咐寒竹好好给他主子涂抹。 “擦擦口水,快流到地上了。”连玉进来,哼道。 罗绮云赶紧用丝帕抹一抹唇角,没有?骂道:“好你个臭丫头,净编排我。” 连玉:“看也看了,闻也闻了,我送你回去?吧,今日也没空招待你了。罗小姐见?谅。” “翠菊取药还没回来呢。”罗绮云恋恋不舍。 “你走到门?口,说不定她正好就到了。”已是不由分说地拉了她往外走。 眼见?着肩膀处的伤口已处理完,下一处在大腿,怎好留她在这里看。看看肩膀,已经?是给散财童子的福利回馈了。 两人行到客栈门?口,果然遇到了刚刚下马的翠菊。 连玉从她手中?接过金疮药,谢过之后?,笑着挥手道:“我得赶快把药送过去?,就不站在这里目送千里了,罗大小姐多担待,多担待。” “你快去?吧,等回去?我让翠菊把玉容膏送过来,这么好的一块皮子,可不能让一支箭给糟蹋了。”罗绮云心?疼道,好像那是她的皮子一般。 “那如此,就更要?谢谢云姐姐了。”连玉笑着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以示感激。 然后?起身,回了内院。 她走进屋内,将装在瓷瓶中?的金疮药和红色锦布包裹的老山参放在床边小几上,又看了两眼那已经?快处理好的伤口,轻声道:“金疮药放在这里了,我先去?药房抓药。” 拿起桌子上老大夫写好的药方子,看了一看,向外走去?。 行至后?院,叫来正在跟着飞霜练武的柏松,让他去?城中?最好的药铺抓药,回来煎好了给孟泽深送过去?。 自己则转了方向回到李老头的屋子。 进到屋内,她拿掉李承基口中?的床帘布,却?没有给他松绑,人懒懒地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托着腮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愿离开崖州,要?留在那里等死?” 李承基嗤笑道:“老夫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家国危亡之际,自当?倾力?以付,置之生死于度外。” “若是被俘虏了呢?”连玉问。 “一刀以殉国而已,岂能任蛮夷驱使。”李承基说得铿锵有力?。 连玉看着他激动的红脸,是激动的吧,应该不是气得,淡淡道:“您还挺愚昧。” “臭丫头懂什么,私自离开流放之地是为对陛下不忠,见?百姓落难而不救是为不仁,弃朋友而先逃是为不义。老夫如今已是不忠不仁不义之辈,又有何颜面?见?世人。”李承基愤然道。 连玉悠悠然道:“李大人这般持圣贤道的,一生所求不都是为国为民嘛。我年纪小,不懂那些复杂的大道理,但也知道,为国不是为皇帝一人尽忠;为民也不是一介书生螳臂当?车;与朋友相交,也不是为了生死与共江湖义气。” “求忠,求仁,求义,不就是求名吗?求一个生前?身后?名,求一个青史留名。” “读书人的毛病,舍得了一条性命,舍不了一身虚名。” “若真是一心?为国为民,又何惧一身污名,世人误解;又何惧潜行暗道,独心?行事?。万里江山是国,一地村寨也是国之一隅,天下万民是民,三两孩童也是民。李先生如今做不了一朝宰辅,难道不能先教化一地一民。苟且偷生又如何,真正为国为民的心?,岂是一两句污言秽语能阻挡的。不然,我便要?以为先生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先生不管是死在南诏的屠刀之下,还是死在皇帝的圣旨之下,都是罔顾了一肚子的诗书,不若挺起脊梁,苟且偷生几年,寻两个弟子,将一身所学?传承下去?,或者寻一处草屋,著书立说,将通身所学?传扬后?世。死很?简单。不计生前?身后?之得失,不计生前?身后?之名利,为国为民活着,却?很?难,那先生是怕了吗?想一死了之,赚一个锵锵风骨的名声。” “先生若是说一句怕了,我就再走一趟,亲自送先生回崖州,圆先生一个忠义两全。” 李老头被她激地直接吹胡子瞪眼,嚷道:“老夫怕什么,老夫这辈子就没有怕过,老夫什么时候贪图过那两句虚名。” “过来松绑,老夫要?好好活着,要?比田阉贼活得更长,田阉贼休想阻我的路。” 连玉垂眸一笑道:“这样就很?好,朝廷失一材便失一材,天下自有材用处。那皇帝的赐死圣旨,先生也不会放在心?上了?要?不然,我一个女娃娃,也要?瞧不起你。” “什么圣旨?”李承基一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她手指把玩着一条小辫子尾端的赤红坠珠,漫不经?心?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