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刀背敲了敲他臂膀上?的肌肉,笑道。 明远瞪大?眼睛,呆在了原地,嘴唇抖动着:“你?……你?……” 宋训走过来一拍他的脑袋,呵斥道:“你?什么你?,还不快点拜见七小姐,能得七小姐指点刀法,是你?小子的福气。” 明远僵硬地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七小姐指点。” 然而低垂的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一张脸已经煞白,心脏砰砰地要跳出胸腔。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明明就是他们躲藏在云京民房里遇到的那个小丫鬟的声音,难怪他们会被送来淮南,她竟然就是萧七小姐。 他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大?秘密,冷汗沿着下颌滴落到脚下的土地上?,一个小民承受了太多他不能承受,也不应该承受的大?秘密,他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个聋子瞎子,听?不见看不到。 从地上?站起来的静临,往飞霜跟前移了移,低声唤道:“霜姑娘。” “嗯。”飞霜瞄了他一眼,“太弱了,以后每天加练一个时辰。” 萧霁月又指点了几?个士兵的刀法,与宋训一起往前继续巡视,飞霜踢了踢仍然跪在地上?的明远,“起来吧。” 明远这才回过神,慢慢站了起来。 飞霜看到他惨白的脸和满脸的汗珠,蹙眉道:“你?也太弱了,以后每天跟静临一起加练一个时辰。” “是,霜姑娘。”明远低声回道。 巡视完一圈后,萧霁月走进秦士廉的官房。 “看得可?还满意?” 萧霁月走到房中的沙盘处,盯着沙盘中插着的黄色小旗和黑色小旗,道:“不错,就是人数少了点。” “这个急不得,淮南安稳,愿意从军拼杀的人少,更何况咱们现在连正经旗号也没有。”秦士廉说,“不过现在有个好机会。” “嗯?”萧霁月移动了一个黄色小旗。 “陈启的乱军在江南这么一番折腾,流民暴增,有跟着陈启队伍的,也有另谋生路的,打开江南与淮南的通道,引流民入阳平县,以咱们给的待遇,不缺壮士来投靠。这绝对是扩张军队的好时候。” “那叔父尽管去办。”萧霁月抬头看向他,道,“咱们既不缺粮草军资,也不缺银子。” 秦士廉从书案后走出来,站在沙盘前,拿起一个黑色小旗往前一插,堵住了萧霁月的黄旗,道:“从乱军的势态看,长江水道也断不了多久,通航以后你?又如何应对?” 从她谈到军资这份自信的态度上?,秦士廉已经猜到她又截留了整个淮南的赋税。 朝廷为了这笔钱,不会善罢甘休,陈启的乌合之众根本撑不了几?个月,到时候水道一通,漕运来催税粮,又该如何交待? 现在局势未明,各藩镇对朝廷的态度还是属于阴奉阳违,淮南有了异动,就会是下一个河北道,变成群狼环伺的那块鲜肉。 萧霁月拿起沙盘上?被堵住的黄色小旗,往后退入山道:“不需要那么久,三个月够了。” 第171章 交换 秦士廉拿起黑色小旗堵在山道入口, 问道:“消息准确吗?” 萧霁月挪动另一处黄旗,落在黑旗刚才的位置,最初退入山道的黄色小旗调转头来, 对黑旗形成合围之势, “云京来了一份消息, 河东来了一份。” “向砌现在已经离开晋州去云京了,以?他在云京的经营和勃勃野心?,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离开老巢, 动身去云京的。我们自己的消息或许不够准确, 但向?砌的动向?定然错不?了。” “他此番入京, 应该不会再回晋州了。” 秦士廉招呼萧霁月到窗前的矮榻坐下, 一边沏茶,一边说道:“这倒是给了河北喘息的机会, 向?砌重要兵力现在肯定往西转移, 紧盯着云京,河南道又被陈启偷了家,兵力要撤回南部防守, 现在只剩辽东军一家, 洪更抓住机会, 说不?定能撑过这场危机。” “时也,运也。” 萧霁月握着茶杯,笑道:“看来这天下的气运是有?数的,赵氏王朝的气运下去了, 别人的就起来了。不?仅是河北, 就是陈启也是好运道。若不?是赶上这种时候,河东观望, 河南北伐,他手下这帮乱军能不?能打进河南,那也是两说。” “他要回青州,我们就助他回青州,从河南踏过去,替我们开道。” 窗外乌云翻腾,天空压得很低,光线也暗了下来,秦士廉伸手推来窗子?,一股冷风霎时间冲了进来,带着尘土的味道,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校场之?上的士兵依然在训练,不?会因为?风沙雨水而停止。 赵氏王朝即将迎来最昏暗的阶段,站在风暴中心?的少数人,已?经看得清楚明白,并且都在蓄势待发,准备在风暴中拼杀,成?为?最后?那个?迎来曙光的神。 然而,更多的人,只会成?为?风暴下的一粒尘埃,被风吹动着飞逝,被雨冲刷着带走。这命运看不?透,也由不?得自己。 秦士廉看一眼茶水上覆下的一层微尘,扬手将杯中茶,从窗口泼了出去,淡淡道:“旧船已?朽,破而后?立。” 忽然,一骑快马冲破风沙而来,停在房前的空地上,一个?萧府的护卫跳下马来,跪在门外,喊道:“报,急信。” “进来。” 护卫推门快步走了进去,双手托着一封信送到萧霁月面前:“启禀小姐,河北的消息,萧总管让属下立刻送来。” 萧霁月拿过他手中的信,缓缓拆开:“下去休息吧。” 秦士廉从敞开的窗户,看着送信的护卫走出去,牵上马,往马棚走去。 豆大的雨点,倏然落了下来,在地面上敲出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小坑,在士兵们的衣服上打出一个?又一个?圆点。 一阵狂风刮过,雨水倏然大了起来,士兵们还在操练,每一脚踩下去,都溅起无数泥浆,衣服也已?经被雨水浸透贴附在身体上,但每一刀每一枪丝毫不?打折扣。 这时,一队背着长弓箭囊的弓箭手冲进了雨幕,走进靶场,开始在雨中练习射箭。 随着风势加大,雨滴渐渐浸湿了半张桌子?。 秦士廉伸手关上了窗子?,将风雨隔绝在外。 萧霁月正好放下手中的信纸,道:“洪更死了,洪家满门被屠。” 秦士廉倒茶的手一顿,讶异道:“哪一道兵马,这么快就攻破了河北的防线?手段竟是如此残暴,连送去云京受审这一步都略过了,难道是与洪家有?大仇?” 按理说,攻打河北,遵的是皇命,杀死洪更之?后?,洪氏家眷送去云京受审,给皇帝一个?扬威的机会,来换取实际的利益,是最正常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