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最晚下午明华章就会来接她,但直到快天黑他才?出现。 明华章行走在瑟瑟秋风中,语气清冷沉着?,说:“申时国子监那边就问的差不多了,我本打算来接你,但宫里临时召集,便耽误了。” 明华裳听到明华章竟然是从宫里出来的,吃了一惊:“你刚出宫?” 明华章颔首,他们已经?走出成国公府,街上人来人往,明华章不欲多?说宫里的事,便道:“你先上车吧,剩下的回去再说。” 明华裳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她忍住担心?,扶着?明华章的手?上车。明华章等她坐好后,才?走到另一边,长腿轻扫,利落又从容地坐上马背。 明华裳忍耐了一路,好不容易马车驶入镇国公府,明华裳连自己院子都来不及回,追着?明华章而去:“二兄,你等等我!” 招财在后面跳下车,忙道:“娘子,您去哪儿?您还没用膳呢!” 可惜,前?面那道背影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头也不回道:“送到清辉院。” “又是清辉院。”招财忍不住说,“白天在清辉院,晚上在清辉院,现在连吃饭也要?去清辉院。我看清辉院才?更像娘子的住所!” 明华裳不知婢女如何腹诽她,此刻她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明华章身上,忙不迭问:“二兄,宫里说什么了?” 明华章微不可闻叹了声,眉目难得涌上几缕疲色:“连环杀人的案子传到宫里去了,女皇听到成国公的孙女遇害,十分重视,命羽林军在城内巡逻,协助京兆府保卫长安内外安全,安抚民心?,同时还命太子监管此案,责令京兆府务必在年前?破案。” 明华裳低低啊了声,第一反应竟然是:“任姐姐和江陵便在羽林军吧?等日后缉拿凶手?时,能不能请他们两人帮忙?” 明华章淡淡瞥了她一眼:“人还没头绪呢,就?已经?想着?怎么抓了?” 明华裳笑了笑,蹦蹦跳跳环上明华章的手?臂:“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二兄一定能按时破案,捉拿真凶。” 明华章低叹:“我倒希望我能有你这么乐观。”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院中,这些天明华裳要?看卷宗,基本全天待在明华章的屋里。明华章也不防备明华裳,甚至把钥匙都给她了,想看什么自己翻。进?屋后,明华裳急吼吼脱下披风,快步跑去书案。 明华章跟在她身后进?门,瞧见?她乱扔东西的动作,低低叹了声。他俯身帮她捡起披风,仔细折好,换了外衣、鞋履后才?不紧不慢走来。 明华裳趴在桌案上,笔下的画像已经?画了一半。明华章站在侧方?,看了一会,才?说:“你画的是程思月?” “对啊。”明华裳蘸墨,继续在宣纸上泼洒挥毫,“不像吗?” 明华章默了下,看着?上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墨宝,委婉道:“很直白。” 明华裳放下笔,掀起宣纸看,自己也觉得非常满意?:“我也觉得画得好。我在成国公府待了一天,打听了许多?程思月的事迹,保准画出了她的神韵。” 确实,画像上程思月的五官虽然歪歪扭扭,一言难尽,可是眉宇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明华裳将楚君的画像拿出,和程思月并?排放置,问:“楚君和前?几案都缺少腿骨,而程思月却缺失手?指,捕快说不是同一人所为,二兄你觉得呢?” “荒谬至极。”明华章在她身边坐下,说,“是不是同一个凶手?要?看手?法?特征,怎么能简单划分为身体?部位?穷凶极恶的杀人案有很多?,但取骨的只此一例,大理寺及刑部各位大人都同意?是同一人所为。” 这个看法?和明华裳一致,但她有一些小小的疑问:“楚君也是吗?” 明华章挑眉,反问:“你觉得呢?” 其实明华章也隐隐有这种感觉,按明华裳对程思月尸体?的描述,凶手?能将手?指的筋切断,完整取出指骨,怎么会在杀楚君时靠蛮力将膝盖骨砍碎呢?一个人的用刀习惯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明华裳话没说死,只是道:“得看到黄采薇才?能决定。国子监祭酒同意?我们去问话了吗?” 明华章轻轻叹气:“未曾。” “啊?”明华裳意?外,“都又发生命案了,而且凶手?可能就?在他们国子监,他还不同意??” 明华章对此也无能为力:“我检查完目击之地后,立刻就?去拜访祭酒,但祭酒很愤怒,说凶手?绝不会和国子监有关。至于黄娘子的事,更是一句不愿意?多?谈。” 明华裳啧了声,无法?理解这种为了自己面子,连女儿死因?都不顾的父亲。明华裳道:“算了,不说他了。二兄,你今日在国子监有什么收获吗?” 明华章有条不紊说道:“昨日巳时,国子学散课,程大郎出门时看到程思月,这一点许多?人可以作证。当时程思月只有自己一人,没带任何丫鬟,奴仆看她是国公府的娘子,不敢阻拦,就?放她进?来了。程大郎说他看到程思月时很意?外,三妹被家里宠得厉害,但他没想到程思月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只身来全是男人的国子监。他呵斥了程思月一顿,但国子监上课期间?不允许私自离校,他为这点小事去和监丞请假也不值得,所以程大郎托人去雇马车,让人将程思月送回成国公府,他在门口目送程思月上车后,就?回去了。我问过和他同学舍的监生,时间?、行程都对得上。” 明华裳忙问:“接走她的那个车夫呢?问过吗?” “问过。”明华章说,“他自家养了马,在长安周边驾车,长途短途都接,专程送那些家里没马车,却又需要?出门的行人女眷。他说那日他正在国子监附近寻生意?,被国子监奴仆叫住,让他送一位娘子回家。他走到东市附近时,那位娘子说要?去东市买布,让他在亲仁坊停下。车夫没当回事,将人放下就?走了。” 程思月中途下车?明华裳问:“之后还有人见?过她吗?” “目前?没有。”明华章道,“我派了人沿路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人。另外车夫的话也不能尽信,我今日已让人去东市车马行打听了,估计明天会有消息。” 明华裳听着?着?实佩服,瞧瞧明华章的办事效率,一句话没说,但许多?事已经?办好了。尤其难得的是他作为主审官,却有一颗公正谦卑的心?。 哪怕是证人他也会怀疑,哪怕是坏人他也会替对方?想有没有被错怪,这样一个聪明勤奋却不骄不躁的人,行胜于言,才?是真正可靠。 明华裳由?衷说:“二兄,有你真好。” 明华章不以为然:“朝廷将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我,我身为长安父母官,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