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其?他郎君,亦无可厚非。 可是,当初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既然无意,为什么要来招他?既然招惹,为何不能一直对他好,只对他好? 明华章说出这句话?,可谓执意要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颇有?一种?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那此生就不必再见面了的决绝。明华裳默然半晌,自得到预知梦后一直疑神疑鬼的情绪终于将?她压垮,她不再保持笑意,冷冷回眸,直勾勾望入明华章的眼睛:“那我问你,我应该如何对你?” “我的好兄长。” 窗户没有?关紧,猛地?被风撞开,灯芯剧烈跳动?了几下,被冷气扑灭。 室内无光,显得窗外月光格外明亮。快到十五了,月亮日渐丰盈,温柔地?在天地?间洒落银辉,缕缕月光透过窗栅,积在地?面上?,像结了一层霜。 明华裳和?明华章就坐在这样?的清霜月色中,相互对望,呼吸交闻,谁都不肯移开视线,但谁也没有?说话?。 明华裳说完之后就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但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什么不敢做的了。如今每一天都可能是她的最后一天,明华裳不想在自己死前回顾一生时,还在遗憾该勇敢的时候没有?勇敢,有?好感的那个人没有?说出口。他们此生可以再不相见、形同陌路,但她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 他到底是谁。他对她,究竟是责任,愧疚,还是喜欢? 明华裳爆发之后就坦然了,反而是明华章,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明华裳能猜出来在他的预料之中,她善于观察,又清醒通透,只要留心肯定能察觉出不对。他不清楚她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显然,她早已心知肚明两人不是真兄妹。 更多的话?不必说,区别只在于答案。若他说是兄长,那明华裳就继续议亲嫁人,就算以后他身份公开,他们也只会是异姓兄妹;若他说是郎君,那就是坦露自己的不堪和?恶劣,他处处以君子要求自己,却对自己的妹妹生出不伦之心。 这份心思幽暗扭曲,不堪入目,她不愿意接受是他活该,但万一她愿意,他们两人就可以像以往十七年那样?,同府而居,同进同出,她不嫁人,他不娶妻,他们的世界不会有?第三人打?扰,一直到真相大白,或者他死的那天。 明华章当然希望明华裳永远留在他身边,不再为了应付长辈答应约会,不再和?其?他男郎议亲。他不介意世人的非议和?镇国公的责备,他在明知道她是他“妹妹”的情况下,还是喜欢上?她,是他意志不坚,是他明知故犯,他愿意承担骂名。 但是,骂名之后的路如何走,他却不得不想。喜欢这两个字说出来只需要一时冲动?,但然后呢? 镇国公府怎么办,章怀太子的冤案怎么办,那么多人赌上?身家性命,为他偷来的十七年怎么办? 局势瞬息万变,魏王虎视眈眈,李家本来就如履薄冰,如果他的身份在这种?时候曝光,不光镇国公府、谢家要举族覆灭,连好不容易回到台前的太子、相王也要受牵连,那么多人为了还政于唐默默努力,他不能成为大唐的千古罪人。 他当然是信任明华裳的,他相信明华裳能够保守秘密,绝不会将?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然而,太平公主正想用明华裳来做挡箭牌,魏王多半已经确定章怀太子的遗孤就在镇国公府这对龙凤胎内,如果这种?时候明华裳死了,那这件事就永远说不清楚了。 就算魏王怀疑明华裳并不是章怀太子的后人,那又能如何,死人不会开口,镇国公和?谢慎也不可能自己站出来找死。即便魏王将?此事捅到女皇面前,当事人只需一口咬定不知道,女皇还能对一个疑似是自己孙女,但已经死去的娘子怎么样?? 显然只能不了了之。 必要时献祭明华裳,就是如今知情人心照不宣的,最后一条退路。 如果明华章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他偏偏知道太平公主的打?算,这种?时候告诉她真相,这叫爱吗?不,这是虚伪,自私。 他当然可以凭着一时意气,现在就告诉她一切,然后坦露自己心声,告诉她他心悦于她,等女皇逝世、李家掌权,他的亲生父亲终于能洗清冤屈的那一天,他愿意娶她为妻。他们可以不管世俗眼光,不顾礼法指责,把?握现在,不求长久,只争朝夕。 可是,皇室斗争不会因为他们的爱情就对他们网开一面。等魏王查到明华章身上?,太平公主、谢家甚至镇国公都想弃卒保车的时候,她要如何呢? 让她深明大义,主动?配合?还是不愿意赴死,被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 明华章做不到,他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这是喜欢,给予她一响贪欢,然后用爱情骗着她赴死。有?些话?,说了就要负责任,他不能在自己无力为她扫平荆棘、承担未来的时候,就自私地?说出口。 明华章用力攥了攥拳,收回手,和?她拉开距离。 他垂下眼眸,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哑意,说:“对不起。” 明华裳等了许久,满怀期待却只等到这一句。这无疑是拒绝了,作为一个女郎,但凡还有?自尊心,就绝不该再纠缠不休,但明华裳控制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恳切道:“你当真没什么对我说的?无论你在犹豫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明华章手指紧紧绷着,他怕自己稍微松懈,手就会忍不住拥抱她。他用尽所有?理智,强逼着自己将?袖子从?她手心抽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靠两个人相互扶持就能渡过去的困难,这个代?价是她的生命。 他的裳裳坚定又勇敢,善良又有?锋芒,他怕她知道了,会主动?暴露,替他去死。 他不能赌。已经有?太多人为他牺牲了,如果她也因他而死,他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明华裳掌心落空,一瞬间心底仿佛破了个洞,风呼啸着从?中卷过,全身的血液都冰冻起来。 她可以不顾女子的自尊,主动?一次、两次,但她无论如何没法在被甩开后,第三次去拉一个人的衣袖。 明华裳笑了笑,拿出成年姑娘的体面,说:“天色不早了,二兄早点回去吧。对了,明日我想偷一会懒,就不和?二兄一起去京兆府了。二兄自己走就行,不必管我。” 明华章心底抽痛了下,这一刻他想到程荀,想到二房、三房。曾经他看到无论二房母女说什么明华裳都笑语晏晏毫不生气的样?子,还不满明华裳怎么如此没气性,如此好欺负,但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被这样?对待,是多么悲哀。 因为不在意,所以能维持得体,连为对方牵动?情绪都觉得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