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住下了。将系在腰上的短剑取了下来,那在手里仔细的摩挲。这把剑是他的好兄弟亲手给他打的,铸件只是个爱好,他却对这把很上心。淬了不知多少遍,剑神竟然柔韧得出奇。姚江没舍得用过,但他知道这剑一定能百折不断,无坚不摧。 剑收回到鞘里,他抱着剑,躺在木板上沉沉睡去。 梦回家乡,那里有个美貌的妇人,抱着一篮子的衣服对他笑。她长得如何,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十指修长,掌心暖暖的。摸过他的脸,他的胸,他的全身,一路都留下火烤一样的灼热。 醒来之后天已经微亮。姚江踱到了村头,那里果真拴着两匹马,一红一白。解开了白马的缰绳,翻身上马。马果真向西奔驰而去。 远处出现丘陵的轮廓,马驮着人跑进了山丘之中。此次果真是贼窝,地上种着一排排的木刺。姚江跳下马,便有人提着刀砍了上来。他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短剑一出,便是一片的刀光血影。天色大明,暖暖的晨光撒了下来。 姚江向东方望去,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而来。那美妇俯身在马上,一路疾驰。马没有鞍,她的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腹,贴得那么紧。 贼人的首领十分难缠,用双刀,咄咄逼人又没有什么破绽。姚江一把短剑砍砍接应。良器在手,剑入骨肉,引血而出的快感让他迷恋。没什么不好,那妇人说的对,既是剑,便早晚要见血。 姚江手长,普通的剑舞起来近身会有太多的破绽,短剑收放自如,他用着刚刚好。 短兵相接,姚江在力量上及不过那个壮汉,被逼得接连退了两步。腹背受敌,姚江已准备好吃上一刀再找机会逃命,却听身后一声马匹的嘶叫。 贼首的双刀一顿。 姚江在余光里看到那妇人的马有些失控,高高地扬起前脚。妇人只是淡淡地向这边望着。 得了空隙,姚江一剑插进贼首的喉咙中。 剑出,血溅三尺,喷了姚江一脸一身。灼热,正像梦中那些深情的抚摸。原来杀也是快乐的。 其他的马贼见首领死了,都慌忙骑上马一哄而散。妇人的马已经安静了下来。 太阳像破茧而出一样突然变得明亮耀眼,姚江不太看得清妇人的表情,他冲她笑了笑。 之后妇人没有把他带回到村子里,而是领他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林子,林中有小小的一池水,妇人对他说:“洗洗身子吧。” 姚江脱去了外衣沉入水中,在他周围血色一圈圈地扩散开来。他看到那妇人在岸上,抱紧了他的血衣。平整的发髻乱了,额发一缕缕地垂了下来,已经没人去疏整。他想对那妇人说:看吧,不是没钱才会落魄,失魂落魄,丢了魂,才是真的落魄。 但他想这话现在已经没必要对她说了。 妇人给他拿来了干净的衣物,一些干粮和银两。“这匹红马给你。”见姚江望着她手中的白马,便暗自摇摇头道:“这白马只认得那一条路,牵不走的……” 姚江接过马缰,点点头当是向她道别。 不久之后江湖上有一个用短剑的剑客逐渐广为人知。姚江从一人剿杀五十马贼开始便名声大振,之后他也杀得习惯了,做了不少这样的事。他要得也不多,只要能有些盘缠给他些干粮,他就帮人去杀坏人。只要能走下去就行。 他一路西行,这样总不会被初升的太阳晃了眼。 路过一片崎岖的山地,马总是怯懦地不敢前行。姚江拍拍马背,叫马自己走了。 姚江目送着马向着来路跑去,马蹄扬起了一层红土。尘土落下,一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是个高大的男子。 男人走到他的身边问他:“你要往那山里去吗?” 姚江点了点头。 男人说:“据说山里面不太平,有一群山贼据山为王,进到这山里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姚江问他:“我只是路过。那你呢,你也要往这山里去吗?” 男人说:“我也只是路过。” 良久,他又说:“既然路途凶险,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姚江没有应他,转过身向山中走去。 两人一矮一高,一前一后,结伴而行。 山中进得深了,果真有人拦路,姚江摊摊手说:“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几位就放我过去吧,免得有些不必要的争执。” 其中一个大胡子的山贼伸手便抄走了他腰间挂的短剑,上下抛了两下,“我看这剑不错,不如……” 话还没说完,姚江已经在剑落到他手中之前把短剑从鞘中抽了出来,一剑刺入山贼的胸腔,直取心脏。 弯腰捡起掉到地上的剑鞘,轻轻擦掉粘在上边的灰尘。 震惊之余,别的山贼吼叫着一拥而上。 姚江挥剑,刺入、拔出。不知何时手边多了一把剑,确切的来说是多了一个用剑的人。两人携手,姚江很快便杀红了眼。 百名山贼在两个时辰里全数葬身于两人的剑下。地上积起了一窝窝血水,很快又都浸回到泥土之中。 山贼大都住在山洞中,姚江去里面翻了翻,不但没有些金银珠宝,山洞里无一不是又破又臭,最好的洞室了不过在石床上铺了张兽皮,点了个添了半盏猪油的小灯。 世道不好,不少的良民都去打家劫舍了,可这山贼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身后的男人一声叹息,从枕下抽出了一条发乌的丝巾,上面还细细地绣着一对鸳鸯。 那人对他说:“我们携手铲奸除恶,倒也快意。不如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快意?”姚江小声问他,而后摇摇头,“我不快意,我只想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我们一起走,可好?” 从山洞中走了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当晚,两人一起在树下铺了个草床,躺在上面,就着篝火的余光去数树上的叶子。 姚江问:“你说这一棵大树,上面一共有多少片叶子啊?” 男人说:“槐树的叶片小,这样一棵大树,恐怕要有几万片吧。” 姚江说:“现在是初夏,过些日子才是真的枝繁叶茂,到时候又会有更多的叶子长出来。可惜到了冬天它们又都会枯黄飘落,归于尘土。一年又一年,不知道它有过多少叶子?几十年的树,就有百万的叶子。来来去去,来来去去……” 有一片没长好的叶子飘落下来,被姚江在半空中接住。 “不如摇落他所有的叶,去了他的枝,断了他的干,刨去他的根,投入火中烧成灰烬。便不再有那么多烦恼,不必年年岁岁地离别,自己都数不清楚。” 男人按住了他握在剑柄上微微颤抖的手,又拉过捏着残叶的手,轻轻吻他的手背,“树懂什么,他哪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