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了。 到乡翻似烂柯人。 神夜说不出此刻堵塞在心底的情感为何。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人类的年岁竟如此短暂,从书籍话本上看来的故事此刻真正发生在身边,生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认识的、熟悉的、喜欢的,眷恋的……一切似乎都被时间裹挟着消失在过去,丹羽、桂木,还有踏鞴砂的大家,神夜抓紧身边的人偶的手,力气用得很深,似是极害怕再度失去。 散兵视线平静垂着,能感知到从神夜手掌上传来的细密颤抖。 原本是为了让他开心……却没想到造成了负面效果。 棕发男人眼见这一幕,知道是自己让面前之人伤怀了,有些踌躇,主动换了个话题道,“这次的御前试刃多谢倾奇者大人您为一心流疏通,家父、祖父多次向我诉说您出神入化的冶锻技巧,多亏有您在……” 散兵微摇头,对待面前的丹羽后人,他难得给出些好脸色,语气稍缓,“你父亲与祖父也在不断精益求精,丹羽的一心流有你们传承下去也算好事,至于御前试刃一事,不必挂心,是我应做的。” 棕发的丹羽后人连连应声道谢。 神夜吸了吸鼻子,终于将自己从泛滥情绪中短暂抽离,听到一旁散兵与丹羽后人的对话,他不免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哦?” 棕发男人解释道:“自祖父开始,由于曾祖身体日趋损伤,只能口授一心流锻造之术,难免受限,不过因倾奇者大人所在,祖父正是在倾奇者大人身体力行的教导下逐渐融会贯通,承袭曾祖技艺。” “我这次前往稻妻城也是受到幕府邀请,但本届的御前试刃进行途中出了些差错,据传是图纸与刀匠问题,正踌躇间,多亏有倾奇者大人出现,助我解决,我也正好就在稻妻城滞留多日,想着能对大人道一声谢再回踏鞴砂。” 神夜虽听不太懂,但从话里话外听出是人偶在帮丹羽后人解决麻烦,应了声没再说话。 散兵微垂手,突然开口,“踏鞴砂现在如何?” 棕发男人一愣,快速答道,“自您离开后,父亲一直关注,如今的踏鞴砂因刀匠仍旧聚集于此,虽未荒废,但年轻人们都外出找活干,如今大多都是老人们在村庄内守着,加之‘御影炉心’之后,被污染的地域问题十分棘手,幕府派人也难以解决,所以如今的踏鞴砂本土之民为数不多。”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这番我来稻妻城,也是在物色迁移之处。” 散兵不置可否,只微一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神夜却捕捉到了丹羽后人口中的关键内容,“‘御影炉心’之后的污染问题。” 如果他没记错,在他与倾奇者分别的那次,倾奇者应该是成功地关闭了御影炉心,又怎么会出现之后的污染残留呢? 散兵看出他心底的疑惑,微侧首安抚,示意回头与他说。 棕发男人想起什么,转过头,偏向神夜。 “神夜大人,”他称呼了声,没遭到散兵的阻止,他望着面前外表看起来比自己小了不止一倍的紫发少年,非人的存在。 “曾祖父曾提起过您的存在,告诉祖父乃至后代们,如果终有一日能够看见倾奇者大人找到您,让我们转交一句话。” 神夜屏住呼吸。 “踏鞴砂永远是你们的家,倾奇者还有小家伙,无论何时想要回来,这里的人们都会欢迎你们。” “……大家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散兵做东,三人吃完饭后,将丹羽后人送到他入住的旅馆,散兵才牵着神夜一路走回他们下榻的旅馆。 月光如水,静谧洒下,将两人肩上都披上一层薄霜。 并肩向前走,许是夜色渐深,路边小摊都收去不少,神夜没有像来时那般东看西看,在散兵问他想不想要什么东西时也只是微微摇头。 神夜沉浸在难言的悲伤与沉默之中,他本不是多愁善感的类型,但是今日一见到丹羽后人,百年的时间沉沉压在脊背之上。 仅是知晓这些他就如此伤悲,那身边的人偶呢? 不仅要到处寻找失去踪迹的他,还要在漫无止境的寻找之旅中一点一点失去过去,失去曾经的挚友、关系密切的朋友们。 那个时候的人偶……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散兵视线扫过,便知晓现在的神夜又在多想。 将人带回他们入住的旅馆,进入房间关上门。 神夜终于忍不住拽住散兵,嘴唇动了动,一句话没问出,散兵率先站在他面前。 “神夜,”散兵表情平静,“没什么好多想的,都已经过去了。” 帮小紫毛解开束发的发饰,散兵一时兴起买了很多,将神夜的脑袋装扮得叮叮当当的,当时由他亲手戴上去的,现在也该由他亲手取下。 神夜像个超大号娃娃坐在床榻上,乖乖低下头等着人偶帮他梳理头发。 “阿奇……” “——嘘。” 手指微凉,很快拂过神夜的唇瓣,短暂充作阻挡的作用,但后续又被它的主人唤去解决小紫毛头上各式各样的发饰去了。 指节微凉,神夜不由自主地触碰了下唇瓣,断开的思绪再次衔接而上。 度过百年孤寂的人偶,又要剿灭那些被投放出来的自己的碎片产物,或许在阿奇心中……他所进行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在伤害想象之中的自己。 神夜睁着眼,仅是预想,就感觉呼吸仿佛被制住,心脏悬空。 所以……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阿奇,才会是那么一副浑身是刺的尖锐模样。 “好了,神夜,去洗漱吧。” 散兵终于解开神夜头上所有的发饰,微眯眼,唇角弯起点弧度,成就感带来些许的愉悦。 半天没动,人偶挑起眉,手指向下,捏住小紫毛的下颌,轻轻向上一抬,视线微垂,果不其然,放他独自呆了会儿,竟直接将自己折腾到要哭不哭的边缘。 “怎么了,神夜?”散兵面上并无嫌弃,像是发觉点趣味般用指腹蹭去小紫毛眼睑下的潮湿水痕,“……哭了?” 神夜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哭!” 散兵将指腹凑近,其上的水渍明显,语气明显逗弄他,“那这是什么?” 神夜仍在嘴硬,“我不知道!我才没有哭!!” 散兵微眯眼,仍旧维持着托着神夜脸颊的动作,柔软细腻的皮肤接触人偶冰冷的手掌,却反向传递来温暖的触感,将接触的部分冰冷熨热。 “哦?这么嘴硬的话……”人偶意味不明,微微垂首靠近些许,对视上微微睁大的浅紫色眼眸, “被拆穿了该怎么办呢?” 月光透过身后的窗户遍洒而下,背着光的神夜眼瞳微缩,薄纱般的莹白月华更映照得人偶面庞瓷白如玉,眼尾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