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让他见过周时允,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无从下手的处境,只能往江都寄很多他可能喜欢的事物,每一件都昂贵又用心,期待着他收到能喜欢。 可惜,一切杳无音信。 这股锲而不舍坚持了快一年,终于在那年的正月初二,他照例来登门拜访时,周家终于松了口。 “回去吧,我答应你,等他成年了,我就让他去你那边。” 体谅老者失去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他只能这么答应。 就在那个烟火升空的夜晚,他回去的时候,意外在庭院里看到了独自玩烟花的周时允,还是那么可爱,那股难以言说的悸动催促着他上前,但真等他来了,小孩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躲开了他的亲近。 他说,“请回吧,岳先生。” …… 时间就这样阴差阳错很多年,他也曾再试过往周家寄过东西,可这些次只是被退回来,连同着老者的一封信,“如果你希望他好,别再打扰他,你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想必也很难成为合格的父亲。” 周杳的去世伤害了很多人,最哀恸的,就是这位老人。 他没有理由拒绝。 …… 时间一晃过去多年,还没到十八岁,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车祸的消息。 他连夜赶往江都,将在葬礼上昏倒的他的小孩搂入怀里,替他处理好了所有残局。 他心急如焚,看见他如此苍白消瘦,那张心心念念的脸就那样躺在病床上,瘦了,也长高了,等他醒来,岳承泽还没来得及解释现状,就见周时允崩溃地大叫起来,挣扎着想离开这里,手背上的针管被动作带出,血珠一下子迸溅,他试图用怀抱安抚,得到的却是对方更有力的反抗。 “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 “滚开!你滚开!” …… 医生诊断是因为外祖的去世产生了心理障碍,让他换个环境治疗,医院的一切事物对他而言都是刺激源,连同陌生的他。 他只好减少见他,让他之前的保姆赵妈来看顾,明明一墙之隔,却没有说过自己有多担心。 这样的日夜下,他心中积聚的思念越来越不正常,有时他甚至会偷偷跑到周时允的房间,看他安谧的睡颜,会因为他羸弱憔悴,担心得寝食难安。 每当夜里,他都会回忆起当初在葬礼上那一幕。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今的周时允该是什么样子,健不健康,开不开心…… 直到走入庭内,他脆弱的睫羽颤动,哭到红肿的双眼充斥着崩溃的哀恸,他柔弱的孩子终于具象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张动人心魄的容貌入目,难言的悸动就包裹住了他。 他昏过去前靠在他怀里,隐约呢喃了一声,“爸爸……” 那一瞬间,刻骨铭心的罪孽就已在他心脏深处种下,刹那疯长,在他过往数十年的古井无波的海面上刮起惊涛骇浪,将罪涤荡进血脉深处,背德的爱欲初露端倪。 他惊醒后,必须克制。 可是根本忍不住,白天隐约听见周时允咳嗽的时候,听见他深夜哭着抱着枕头喊外公外婆的时候,听见他的脚步声咀嚼声都渐渐微弱的时候…… 他真想将他抱在怀里,吻着他的额头安慰他,还有爸爸爱你,还有爸爸在乎你,对不起爸爸来晚了,原谅爸爸。 爸爸爱你,非常爱你。 可惜,一万句对不起都不能换回他的缺席。 他没有立场这么做,更不能打破这小心翼翼的平衡,直到周时允的病情稳定了,他将他接回邯城,从此心底那疯癫的火堆才堪堪寂灭,相处的这一年多里,他也只能点到辄止地看顾着他,从不敢多,他太清楚自己了。 每每午夜时分,梦中出现的那嫩白的身子,缠在自己身上,不知疲倦地索取……他惊醒,又早已习以为常,身下高涨的性器在无时不刻地提醒他,他到底存了怎样悖逆的心思。 所以,周时允和他偶尔呛声,不对付,或者疏远,他也认了。 熄灭不了的火堆,如果再次燃烧起来,他根本劝说不了自己熄灭。 因为爱而克制。 过往人生里没有体会过的欲望,没有燃烧过的心柴,如今却因为爱克制,好笑又讽刺,他心知肚明,这份悖逆在无人知晓的夜晚死去,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 直到那个看似平凡的夜晚,他乘着迈巴赫回到家,路过他的房间,听见里面隐晦色情的水声,两人的交谈,听见周时允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厌恶,在别的男人侍弄下缱绻诱人的呻吟。 他闭了闭眼,想强迫自己离开,可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握在了门把手上,手腕上青筋隐隐冒出,他的神情晦涩难辨。 只要推开门,他就能将他的孩子掳回来,本该就是他的,忍耐了这么多年,妥协了这么多次,一次次地让步,一次次地放弃,终于,现在没有周家,没有距离,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了。 只要他推开门。 岳承泽就站在那浊凉的月光下,平静的眼神里挣扎着悖逆的情欲,他的手依旧搭在把手上,那古铜色的光泽隐约闪烁着难言的苦涩…… “叫你舔你还真舔啊……” 他忍无可忍,就在这一刻,彻底冲破了世俗的枷锁,对这贫瘠的心脏下了一剂甘甜的猛药。 就在他要拧动门把手的那瞬间,门内周时允的思绪正飘忽着,还在计算着要等多久,心脏因为即将谜底的揭开期待地颤抖,身体内不得满足的空虚隐隐躁动,他难受地咬住了下唇,不安又期待地抬头看望门的方向。 “碰!” 门开了。 -------------------- 回忆预警 第33章 墓碑 接下来要去扫墓。 穿着这身不伦不类的女装,刚从丧葬店买完纸钱,老板娘的眼神有些古怪,害得春潭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凑齐三数,她像是一只小麻雀一样跟在他身后,帮忙拎着或者看路。 一路上很顺遂,顺遂得有些过了头,岳春潭莫名有些不安,她已经照周时允说的那样做了些原因不明的事,留下了些破绽,但周时允从来没有给她解答过。 直到他们走到墓园,空气愈发阴冷潮湿,出门的时候倒还好,现在已经隐约有些阴云密布,墓园中带着丝丝入骨的压抑。 “春潭。” 春潭的第六感有些不安,她看着周时允手边挽着百合与白菊交缠的花束,在坟前静静地放下,她刚想自觉地走开了,装作有事情的样子,就被他叫住了。 “我在,哥哥。” 女孩乖巧地应答,有些贪婪地望着宝物的侧颜,在心底描摹着。 周时允的背挺得很直,他削白的手指划过墓碑上镌刻的名字,合葬墓上冰冷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