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兢兢业业,遵纪守法,自从化形入世之后便是妖界知名的典型三好妖怪。 年纪轻轻考编上岸,从后勤部的“小胡同志”一路爬到江城办事处的“胡主任”这一职位也不过用了短短三百年的时间。 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算得上妖界成功人士。 如今还能让这位成功人士感觉到害怕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情。 其一:上夜班。 这是地球上所有正常作息的碳基生物的共性,就算是化形成精的妖怪也无法避免。 其二:与简柏交谈。 这个就更没有办法了,所有亲历那场深海之怒的妖怪都没法办法治愈的ptsd,那种毁天灭地般的威压,亲身经历和听旁人诉说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就算当事妖现在人模人样得跟个贵族似的坐在面前,刻在DNA里的恐惧却还是油然而生。 而今晚,注定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在接到值班同事樊里里的夺命连环CALL之时胡建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这位今年刚招进来的新人,对业务不是很熟练,胆子小总一惊一乍的,屁大点事儿自己拿不定主意就要直接给他打电话。 对于这点,胡建国苦恼已久,骂他吧人家也是对工作认真负责;不管他吧,这愣谁也受不了天天大半夜地被吵醒。 “喂——”拖长的尾音带着恨不得给这个逼世界一拳的要死不活的怨气。 “胡主任!不好了!”樊里里慌慌张张。 很好,固定开场白,前天晚上这句“不好了”后面跟的内容是“犰狳在人界装宠物兔子混吃混喝不小心跑到了四川,在被下锅的前一秒把人家饭店给拆了”。 胡建国从被子里爬起来,半坐着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他已经不会愤怒,他甚至有点期待这小孩子嘴巴里还能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然后他就听见樊里里说:“警示灯黄灯闪烁不止!邙山北侧检测到大范围能力异动!” 胡建国叹气忽然问出一个与险情毫不相干问题:“小樊啊,你考进来的时候地理考了多少分啊?” 樊里里噼里啪啦按着键盘老实又自信地回答:“92啊!单科第一。” 这可是近三年来的最高分呢! 胡建国又暴躁了:“那你怎么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人类的一个军.事要地?!你全天二十四小时拿探测器去扫一扫肯定都是黄色啊!” 樊里里委屈:“我知道啊,可是澜泽在半小时之前给中心发送过求救信号,现在一直联系不上,他最后一次信号定位就是在邙山北侧。” “什么?半小时之前??”胡建国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你怎么不等半个世纪之后再给我打电话呢?最好是等黄土埋到我脖子根的时候再告诉我!” 如果是别人,胡建国可能还没有那么紧张,但出事的是澜泽。 那可是海陆和平大使澜泽啊!胡建国都不敢想象,倘若没有澜泽这只热爱生活热爱人类平易近人的全世界最可爱的蓝环章鱼存在,陆地和海洋的关系会有多糟糕。 况且,澜泽作为一只千年大妖,他的实力在江城也算得上名列前茅,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才会让他直接给妖联发求助信号呢? 想到这里胡建国冷汗都出来了,一通电话就打到了简柏那去。 是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胡建国自然不想来招惹这位祖宗。 可这位祖宗他不接电话啊! 胡建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简柏根本就不会用这种人类近几十年来才发明出来的小物件,毕竟他老人家三年五载的才会上岸一次。 于是,他也没做多想,一个瞬移就落到了简柏的卧室。 然后—— 胡建国汗流浃背捂着眼睛一边将头埋到胸口一边低声念叨:“我其实眼神不太好,老花你知道吧?挺严重的,最近正准备去做手术呢,我什么也看不见……” 简柏冷冷淡淡看过来的这一眼,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尸体喂什么品种的鱼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先把眼下的问题给解决了。 于是乎,三个人“咻咻咻——”一下给瞬移到了城郊的那座四合院,妖兽联盟驻江城办事处,位于三楼的值班室。 彼时,被骂得一脸菜色的樊里里正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擦眼泪,见到胡主任终于过来了忙不迭将法眼通天系统调到了邙山北侧。 视频上,是一处人迹荒芜的寂静深山,浓郁的夜幕笼罩着整片山林。 黑色的天空将树林和山脉也染成黑色,只有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位于半山腰的位置,一栋亮着零星灯光的建筑,是这黑沉沉的整片山脉中唯一的光源。 一切看上去就那么的平静,没有半丝异常。 樊里里一边调取着半小时之前收到的求救信号,一边忍不住往简柏怀里看了一眼。 这个连胡主任都要礼让三分的上古巨妖,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骇人。 一身灰色暗纹真丝睡衣,五官深邃面容冷峻,柔和轮廓线条中和了几分英气,他的表情很淡,就像是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古老英式贵族一般,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抹恣意的矜贵—— 就算是他的怀里抱着一床非常不合时宜的棉被。 樊里里分神认真地思考了三秒,这条被子在本次行动中的战略意义。 然后,下一秒。 被子的底端忽然落下一小截绵软细嫩的小腿,踢在简柏的小腿上晃荡了一下,纤细的脚腕上突起一处形状圆润的骨节。 肉嘟嘟的脚趾还透着粉,似乎感知到了三双视线的凝视一般,羞耻难忍地蜷缩着,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短暂又诡异的沉默。 连切换画面的手停了下来也无人催促。 大概是这样的气氛,让被子里的人也感受到了不安,蛄蛹的棉被中忽然探出了一个脑袋。 黑色的短发软绒绒地翘着,雪白的皮肤因为憋闷而有些泛红,他急促地喘了两下,拧着眉神色有些许痛苦。 瞬移带来的眩晕和耳鸣一点点消退。 他先是看了看简柏的耳鳍,又看了看还发着青光的胡建国,再看了个捧着尾巴擦眼泪的樊里里。 浑圆的杏眼睁大,微肿的粉嫩唇肉湿漉漉地张着合不拢,他环视了一圈这个不过三十平的类似于安保监控室的地方,慢慢地露出了一整副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的惊慌茫然神情。 浓郁的香甜瞬间溢满整间屋子,空气稠密得有点怪异,连胡建国都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楚乐宕机的小脑袋瓜子总算重启成功,他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 面红耳赤的楚乐在被子的掩护下,偷偷摸摸将手伸到腰间,因为太过紧张,细白指尖都在颤啊颤,废了好大劲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