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怀瑾一同离开。 “说不定等阿景回来的时候,咱们连弟媳妇都有了。”怀瑾在马车上乐得拍大腿。 张良摇头,莞尔:“阿景心性还没定下来,我特意央求了沧海君,替我好好管教他。别的指望也没有,只盼他能明道理辨是非。” “原来是你们早就说好了,我还以为是沧海君临时起意呢!”怀瑾恍然大悟。 张良温柔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转身拿出了一卷书来看,怀瑾就躺在他身旁吃小鱼干。 回程时并不是直接回淮阳,而是先走一趟临淄,路上耗时一个多月到达了临淄郡。因为顺路能到兰陵,他们还去了荀子的墓前祭拜。 到达临淄时,已经是穿夹衣的时候了,城中人来人往,并没有战乱的痕迹。 其实换个角度,后胜撺掇齐王建投降虽没骨气,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对比起另外五个国家,几乎没死什么人。 怀瑾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来临淄了,这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进城门,她就感慨万千,她五岁来到这个地方,十岁离开,那之后再也不曾回来过。 “要去稷下学宫看一看吗?”张良说:“不过那边已经荒废了,没有人住。” 想了想,怀瑾摇头:“直接去浮先生那里吧。” 张良点头,然后就指挥韩念就驾车往东边走,临淄的每一条路他们都知道,各种没有人烟的稀奇角落也曾一起去过,熟稔得很。 到了浮先生的宅子外面,张良扶着怀瑾下车,然后径直走上门。 院门大敞,只有一个看门的童子坐在外面玩耍。 “你们找谁?”那童子问道。 张良说:“我们找浮先生。” 那童子也不起来,指着大门里面:“你们自进去吧,先生这会儿和人下棋呢。” 这个院子小时候来过多回,白生师兄成婚也是在这个院子,怀瑾和张良往里走,走到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陈设一点没变,大堂旁边的柱下,一张旧得发灰的木桌,两个老人正在对弈,周围站了两个成年男人,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这些人,这些面孔,怀瑾全都认得。 下棋的那两个,是浮先生和相国后胜,站着的那两个是白生和申培,抱着孩子的妇人是白生的妻子雯姐姐。 两个老人下得入迷没看见他们,倒是白夫人先看到了,她正想说有客人来了,却看到张良的面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父亲,你看谁来了!” “谁来了也站一边,让我先下完这局!”浮先生不耐烦说,他老态龙钟,嗓门却大。 观棋的那两个人却看过来,白生和申培全都愣住了,齐齐喊出来:“张师兄!” 浮丘伯手上捻了一颗棋子,听到女婿和徒弟的声音,他也抬起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手上的棋子应声落地,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子房?子房!竟是子房!” 他连声叫到,张良笑着,平平稳稳的见了一个礼:“数年不见,子房有礼了。” 浮丘伯已走到面前,他执着张良的手,上下打量着,不住的念叨着:“好好好,子房也成大人了,好!好!” 那边几个人的眼神都落到怀瑾身上,他们都觉得张良旁边的女子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白夫人犹豫着:“像是……”只是她最终也没敢说出来。 怀瑾有些近乡情怯,她绞着手指,有些不敢开口。 张良回头看着她,轻声问:“姮儿?” 她这才鼓起勇气上前,行了男子的揖仪,颤着嗓音开口:“弟子赵怀瑾,见过老师。” 浮先生有些不敢认她,细细打量了许久都没说话,她看向申培和白生,三人眼中隐隐都有激动。 半晌,浮先生拉住了她的手,哽咽了:“小八……” 一语未成,泪先落了下。 白生和刘交全都围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怀瑾,又看到张良和她交握的手,惊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申培道:“你们……你和张师兄?” 张良点点头:“我们已成婚。” 白生抚掌大笑:“大喜事!” 他扶住浮先生,道:“父亲,我们今日是不是要好好庆贺一番!” 浮先生一直拉着她,枯瘦的手上已有了老人斑,怀瑾看到他眼睛里的泪花,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她挣开张良的手,跪下磕了三个头:“弟子不孝,至今才到老师面前来。” “老师见着你,高兴!”浮先生把她拉起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把家里的窖藏拿来!” 后胜这时候站起,笑道:“先生有客,那我就先行了。” 这也是老熟人,怀瑾问好:“相国大人,怀瑾有礼了。” 后胜摆摆手:“齐人恨我入骨,哪会承认我曾是他们的相国,夫人切莫如此称呼,我如今是秦国的郡守,乃是秦人。你们相聚,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看向自己外甥:“阿培,少喝些酒。” 申培恭敬的一揖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怀瑾目送他离去,百姓们都说后胜奸诈,被秦国收买,乃是一代奸臣。可今日所见临淄百姓的安乐,以及后胜本人的态度,心头顿时一阵复杂。 可见世上事皆有好坏两面。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但院子里早早摆了席,大家围坐在一起。 白生叫夫人把自己的四个孩子一连串都牵了,让他们挨个喊怀瑾姑姑。 怀瑾倒红了脸,她事先没准备红包啊…… 不过白生他们也不看重这些虚礼,重逢的喜悦让大家全都带着笑脸,申培说:“几年前夏福曾带来你消息说你在秦国,现今如何了?你和子房又是何时成亲的?” 怀瑾和张良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和他成婚好几年了,现在住在淮阳。” 浮先生道:“这些年你都有何际遇?” “自我父王和母亲去世之后,我一直潜逃在外,伺机报仇。机缘巧合之下去了秦国,得了……李斯师叔的襄助。后来秦攻赵之际,我听说倡姬和她女儿都死了,便在四处游历,然后遇见了子房。”她几乎把一切都隐瞒了下来,虽如此,却还是引得他们一阵唏嘘。 白生暗暗有些难过:“小八过得不易,可惜我们也没能帮上许多。” 当年是政治斗争,别说他们了,哪怕是身为王子的田升也帮不了多少。想到这里,她问道:“田升那厮如今在哪里呢!” 老田家的人应该都被抓去咸阳了,田升不会也被抓去了吧? 白生和申培对视了一眼,申培苦笑:“升师弟下落不明,此刻应该不在临淄,他要是在临淄,第一件事就会来杀我舅舅。” 怀瑾默然,如没有国破,等田建死了田升就会登基,只是没想到最后亡了国。只是依她来看,就算没有后胜撺掇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