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这种小事,不劳组长费心。” “……” 韩山呼吸重了几分,握着木柄的手冻得发红,骨节却因用力泛着青白。 “欠你的人情我会还的。”驰远火上浇油,“你出狱之前。” “用不着!” 韩山胸闷,姓驰的当初信誓旦旦说想和自己做朋友,现在有了卢光宇,就准备出监狱就和他绝交了! 全然忘了当初是他自己说要把监狱里的一切抛在身后的…… “用不用是你的事,还不还是我的事!” “驰远,你真当自己是来体验生活的,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都想尝试一下?监狱里的柏拉图没那么好玩!” “……” 一阵冷风在院里打着旋吹过,灯光拉长枯树的影子在寒风中晃动,显出些许诡异。 驰远张了张口却没反驳,瞪了他一眼转回身,抬脚用力将铁锹插进雪层,双臂一抬铲起一锹远远丢到一边。 神经病,蠢直男! 被寒风一吹,韩山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 他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事有过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变了。 韩山闭了闭眼深吸一口凉气,胸膛撑起时,感觉衣服有点紧…… “操。” 他伸手掏出怀里的暖水袋,无语。 一定是被这玩意儿烘的上火,才会口不择言…… 驰远大马金刀地挥舞铁锹,将心里的愤懑发泄在积雪上。 本来就对韩山隐瞒余国忠的事感到憋屈,现在这家伙又咄咄逼人误解他。 也就仗着老子对你有点非分之想,否则…… 一只手伸过来,这个时间本该在他被窝的热水袋静静躺在其上。 韩山语气还是不太好:“出来的时候忘了给你。” 驰远:“……” “拿着!” “我不冷!” 韩山咬牙:“拿着!” 第36章 眼不见心不烦 驰远翻了个白眼,凶你大爷!这要是换成别人…… 他心念一动。 别人? 韩山一向对别人的事毫不关心,为什么偏要管自己? 怕犯人在监狱胡搞,那他怎么不去管卢光宇? 操。 冻糊涂了…… 他抓起暖水袋捂在手上,暖流顺着冻麻了的手指蔓延到心底,他闻到热水腾出来橡胶味在寒冷的空气中若隐若现。 驰远清了清嗓子,语气还是有点冲:“你在生气?” 韩山转过身低头铲雪:“我为什么生气。” “问你自己。” “没有。” 驰远“嘁”了一声,将暖水袋揣进怀里,不再理他。 卢光宇的工具是在一棵干枯的矮枫下翻出来的,韩山去狱政楼交给季长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这他妈哪年的古董了?” 季长青举起那半支黑色的筷子,端详着上面锋利的截面。不是削出来的,应该是掰折的时候凑巧形成的薄刃。” 他回忆了一下,四五年前过年包饺子用过这种合金材质的筷子。 “这家伙平时不声不响,没想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看了眼窗外卖力将堆在梧桐树坑里的积雪压实的身影,“行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工。” “管教,你准备怎么处理齐越森?”韩山问。 “这家伙粉饰太平的一把好手,监控里根本找不出什么破绽。”季长青把筷子放进抽屉,“先不要打草惊蛇,消停的过完这个元旦直接让狱侦科带去严审,一件两件事儿他能狡辩,十件八件全给他摊开来对质,什么心理素质能装下去?” 韩山眼皮微垂:“那卢光宇呢。” “稀奇。”季长青挑眉,“你最近挺爱操心别人的事儿啊?” 韩山不搭这话,季长青沉吟片刻,说: “找机会我得跟他谈谈,自残不是小事,哪天再给我搞个大的全监区都跟着倒霉!” 韩山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好,让驰远多和他接触接触,年轻人有共同话题,适当的开导一下有好处。”季长青挥挥手,“去吧。” 韩山:“……” 争吵过的两个男人带着各自的别扭,沉默的跟着值班狱警上楼。 监区楼里的深夜并不安静,取消下半夜的犯人值夜后,各监室不同调子的鼾声此起彼伏,没有一刻消停。 韩山的心思一直被那个问题占据着—— 自己为什么生气? 是啊。 为什么? 细想想,抛开卢光宇对同性的那点心思不提,驰远和其他人关系也不错,他和龚小宝很好,甚至杜军这样的人都愿意对他交几分真心。 再者驰远一但出狱,大概率不会再和这些长刑犯有什么交集。 至于相处的分寸…… 韩山自嘲的笑笑,自己一个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的人,有什么资格对从来不缺朋友的驰远指手画脚? 所以他想,自己介意的,也许是入狱这几年,甚至追溯自己的小半生,他只遇到这一个想成为朋友的人。而驰远短短几个月,就和各种人成了朋友。 自己还是因着联号的规则,或组长的便利,才在对方熙熙攘攘的周遭有那么一席之地。 这让他多少有点不平衡。 但交朋友又不是找对象,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朋友要彼此忠诚从一而终"…… 驰远并不知道韩山心里这团乱麻,他想的更多的反而是有关齐越森的问题。 对于韩山的误解,他心中的不平早就被那只热水袋熨的服帖。 他甚至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件好事。 毕竟这他妈太像吃醋了…… 此前几次类似的感觉细究起来也许牵强,但是这次,驰远想不出别的解释。 当然,如果他知道年纪奔三的监区模范,把他们的问题定为“我的朋友和别人好我不开心”的性质,不知道会哭还是会笑。 狱警打开铁栏门弄出不小的动静,各怀心思的两个男人回到监舍,屋里的鼾声止息换成翻身磨牙的动静。 卢光宇睁开泛着血丝的眼睛,在狱警锁好门离开后缓缓坐起身。 沉默的两人抖开被子,驰远把仅余体温热度的暖水袋塞进去,脱掉渗着寒气的外衣,转身,就看到卢光宇一脸歉意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们。 操。 怪瘆人的。 他快速的瞟了眼下面睡着的齐越森,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如今对卢光宇而言最头疼的事情已经解决,再不用顾忌齐越森发难,以后即便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刺激刺激那心里有鬼的变态。 思及此,驰远笑笑,示意他先睡觉。 卢光宇欲言又止,大概是不善表达自己的过意不去,脑子一热用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