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若非要给棠棠的爹娘留脸面,非得跪死他不可! “免礼。” 裴玦察觉到皇帝的冷淡,越发低眉顺眼起来,摆出一副老实相。 宣德帝:“你名讳裴玦?” 裴玦:“微臣正是。” 宣德帝:“裴玦啊,你过继给公主和老侯爷了,便与昭阳郡主一样,是朕的嫡亲外甥。如今你丁忧结束,朕舍不得委屈你,考虑让你当任京兆尹。” 裴玦眉眼间的笑意迅速绽开,压都压不住。 福公公瞥见这一幕,险些鼻子哼出声,看你能笑到几时。 果然,下一刻,宣德帝就一副可惜的口吻:“但朕思量,京兆尹太过特殊,稍稍能力不足,便是京畿重地的大灾难,朕赌不起。” 裴玦:??? 什么意思? 质疑他能力不够,不足以堪担重任? 宣德帝:“所以,裴玦啊,朕最终决意,先给你个京兆少尹试试,能胜任再说。” 裴玦额头一下子黑线遍布。 京兆尹就算了,连京兆少尹都质疑满满? 旁听的吏部尚书和侍郎算是瞧真切了,逝去的公主夫妇(裴海棠爹娘)的面子是足够的,奈何裴玦自身资质欠佳,皇帝打心眼里瞧不上。 原本京兆少尹也是从四品,并不算辱没。可被皇帝公然质疑能力而降级,这就耐人寻味了! 如此被皇帝藐视的,满朝文武里,裴玦称得上是独一份! 丢人不? 耻辱不? 过了今日,毋庸置疑,裴玦定然成为朝堂里的一大笑柄! 提前幻想一番群臣捂嘴偷笑、切切嘈嘈的景象,裴玦藏在衣袖里的手都禁不住提前抖上了。 完了,他完了。 ~ 宫里的消息长上翅膀,不一会嗡嗡嗡地飞进裴海棠耳里,彼时,她正在繁华的朱雀大街逛苏绣坊,闻言直接笑疼了肚子。 翠竹和翠玉赶忙上前,一个搀扶着小郡主坐下,一个弯腰给她一圈圈地揉肚子。 “郡主,可是有新鲜乐子?” 裴海棠飙出了眼泪:“是、是啊。”笑够了,才压低嗓音将方才小公公递出来的消息,一字不落说给她们听。 两个大丫鬟也笑弯了腰。 “还是咱们皇上厉害,够解气!” 主仆三人笑够了,裴海棠继续挑布。 裴海棠身份高贵,又是苏绣坊的常客,掌柜娘子从后台专门赶来亲自招待,热情地让侍女捧来十匹新上的布,每一款都做工精致,绣花艳而不俗。 裴海棠见了却直摇头:“有适合成年男子的吗?” 掌柜娘子微微一怔,旋即笑开了:“有,当然有,月初才到了几款新货,特适合给王孙贵胄做外袍用。” 不一会,侍女们将布匹捧来,统共九款,多以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为暗纹,低调又不失雅致。 恩,与四皇子气质相符,裴海棠很满意,一挥手全买下。 “还有别的款式吗?” “有,当然有!” 不一会,又捧来三十几款,花纹五花八门,绣鹰的,绣鹤的,绣鱼的,连云纹,盘纹,几何纹,颜色也从深色到浅色应有尽有。 裴海棠一款一款细细看过去,最后挑中二十几款,又一口气全买下。 “郡主这般心疼夫君,传出去都羡煞旁人。”掌柜娘子极会说话。 裴海棠心花怒放,一开心,又在坊里购下了第三批。 三批下来,共计四十八匹“高端”苏绣布料,一匹五百两银子,总价两万四千两。 如此高昂的价格,一般的人家都得咋舌。 可在小富婆裴海棠这,连翠竹和翠玉的眼睛都不带眨的,早已司空见惯。 掌柜娘子笑得眼睛都快没了:“郡主,不知府上郎君的尺寸是多少?”这家苏绣坊不光出售布料,还负责裁衣。 裴海棠摇摇小脑袋:“不知道。” 掌柜娘子:??? 夫君的尺寸都不知道?在以夫为天的大召国,当真罕见。 裴海棠开动小脑筋:“不急,布匹放在这,我现在就去寻夫君要来。” 掌柜娘子笑:“好的,好的,看得出郡主与夫君感情极好。”若不好,有几个娘子敢青天白日上衙门要尺寸去,活腻歪了! 主仆三人走出苏绣坊。 翠竹快走一步偷着询问:“郡主,咱们真去县衙?”会不会给四皇子添麻烦啊。 裴海棠:“当然去!” 翠竹:“就为了要尺寸?” 裴海棠:“不然呢?” 翠竹:…… 好吧,地位崇高的小郡主就是任性。 说话间,裴海棠主仆已坐上马车,眼下他们奔跑在繁华的朱雀大街,向西边一拐,就进入了四皇子管辖的长安县。 长安县地处京畿要地,街市繁华,一路奔驰过去,裴海棠从车窗瞧见宽敞明亮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副明媚祥和之态。 不料,却在临近县衙的一条繁华街道给堵住了。 裴海棠蹙眉:“怎么回事?” 车夫:“前头有霸街的。” 裴海棠:??? 跳下马车一看,裴海棠怒了。 只见宽宽大大足够十辆马车并驾齐驱的街道上,横了路障,十来个粗犷的汉子腰配弯刀,横眉怒目往街头一站,马车和行人无法通行,被迫掉头、另择道路绕行。 “你们这是作甚?” 普通百姓怕,裴海棠可不带怕的,一袭梅红斗篷风风火火就冲上前去。 为首的汉子:“小妞,看不出来吗,此路是我开,老子我今日不开心,谁他娘的也甭想过!滚开!” 裴海棠:“放肆,尔等眼里没王法的吗?” 为首的汉子:“王法算个屁。” 一副泼皮无赖样。 裴海棠正要再辩驳,被一个临近的老婆婆拖住了:“这位小姐,与他们争辩没用,他们的主子是清河崔氏,惹不起的。” 又是清河崔氏? 裴海棠皱起了眉头,忙拉了老婆婆,去一旁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哎,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吧,这本是一条人流量极大的商街,突然,昨日来了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无赖,霸占街口两端,只许出不许进,硬生生赶走了全部客流,整得一条街瞬间萧条下来。小姑娘你瞧瞧,困在街道里的店铺商家和摆地摊的小贩,哪一个不愁眉苦脸的?可谁也没法子。” 裴海棠抓到了关键词:“您是说,这群无赖是昨日才来的?” 老婆婆点点头。 裴海棠心头一凛,昨日朱少虞才拿着告身和敕碟上任,莫非是专程冲着朱少虞来的? 向他这个新任县令示威? 念头一起,裴海棠思量不能打草惊蛇,先寻到朱少虞再说。礼貌地谢过老婆婆后,裴海棠快速回到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