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被郁岼这般一激,放了殷芜同郁岼回冠州…… 郁岼本在观察百里息神色,见他已?有了恼意,已?要开口承诺之时?,竟忽然转恼为笑,便听他道?:“你不必激我,即便你不要这个承诺,我也会永远珍重阿蝉,你既心中有疑虑,我不妨将心中想?法?告知你。” 郁岼被他戳破计谋,摸了摸胡子有些难为情?。 “我不在乎子嗣。若非遇到阿蝉,我六亲缘单薄,早已?弃世,我亲手夷灭了百里氏,难道?还会在意‘百里’这个姓氏是否有后?” “我更不在乎权势。大祭司这个位置于?我来说如同枷锁,我不在乎天下人的?安宁性命,如今掌权,也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安宁的?大旻。” “当年她?被吴水盈掳走,你当见过我变成?了何等模样,那就该知晓她?是我唯一的?约束。” “我曾同你说过,会为她?为贤为圣,这话并不是作假,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阿蝉,世上?没?有事值得我让她?不痛快。” 郁岼也震惊于?百里息的?这番话,一时?心潮翻涌,竟不能成?言。 从郁岼处出来,百里息径直回了房,掀开床帐,见殷芜睡得正熟,许是屋内暖和?的?缘故,她?的?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手脚也怕热的?伸出被子,百里息上?榻将她?楼进怀里,低声道?:“好好睡吧,夫人。” 殷芜歇了一日,第二日一早陪郁岼去城外祭拜殷臻。 殷臻埋在芮城郊外的?东山上?,坐马车一个时?辰便到,谢晖扶着郁岼,百里息揽着殷芜,四?人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看见一片苍翠松柏,松柏之下是一座新?坟。 坟前立碑上?写着:吾妻殷臻之墓。 立碑人自然是郁岼。 “这地方是我选的?,离城中不远,我能常来陪陪她?,免得太过孤寂。”郁岼点了香烛。 殷芜跪在坟前,将带来的?纸钱元宝烧了,又和?郁岼在坟前坐了一会儿,最后宽慰道?:“当初害了娘的?人如今都死了,我们为她?报了仇,父亲也不要太过神伤了。” 郁岼也怕殷芜伤怀,点点头,众人一起下了山。 马车里殷芜窝在百里息怀中,有些昏昏欲睡,忽听外面?有叫卖鲜鱼的?,便让马车停下,买了两条,准备回去给郁岼做鱼汤。 晚上?殷芜下厨,除了鱼汤,又炒了两道?小菜,吃饭时?郁岼直夸她?手艺好,连喝了两碗鱼汤,殷芜很有成?就感,说以后日日都给他做鱼汤喝。 第五日夜里,郑真儿生了个男婴,母子平安,郁宵将婴儿抱出来,众人看了都十分欣喜,殷芜将准备的?金锁挂在孩子身上?,余光看见郁岼偷偷揩了揩眼角。 等众人散去,郑婶儿悄悄拉着殷芜的?手,低声道?:“阿蝉你……房事后,用枕头垫着点,这样好受孕的?。” 郑婶儿不知殷芜先前身体不好,这样说本是担心她?,殷芜也并未生气,只是余光看见百里息望过来,又知他肯定是听到了,不免觉得羞赧,胡乱应付了郑婶儿几句,逃命似的?跑了。 等回房后,见百里息嘴角带笑,便知道?他果然听见了,殷芜因羞生恼,道?:“郑婶儿怀疑你不行,让你多吃点药补一补呢。” 百里息走过来,手掐住殷芜的?腰,头也垂下来,低声问:“夫人觉得我哪里不行?可是我服侍得时?间不够长?还是我服侍的?次数不够多?” 殷芜险些咬了舌头,来了冠州后,百里息已?经有所收敛,她?才能喘口气,先前在京城时?,他可是放纵得很,哪次不是把她?欺负哭了才算?听说男人最听不得“不行”两个字,她?慌忙改了口,道?:“你行,你最行了,是我不行。” 百里息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叹息一声,道?:“阿蝉,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 书房内,谢晖和?郁宵并排而立。 郁岼将手按在书案账册之上?,道?:“这是所有族产的?细目,虽不丰盈,却也是一份保障,今后,郁宵便是黎族的?族长,你要肩负起族人的?期待,带领族人自强自立。” 郁宵知道?郁岼身体的?状况,红了眼应是。 郁岼转向谢晖,道?:“你性格稳重,办事我最放心,日后你要尽心尽力辅佐郁宵,我们黎族走到今日实在不易,一定要……越来越好才是。” “义父放心,晖儿定不辱义父多年教?导。”谢晖躬身一揖。 郁岼点点头,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缓了缓,道?:“再过几日,我会同蝉儿一起回京,她?幼时?我没?办法?保护她?,最后的?日子我想?多陪陪她?。” 谢晖说要陪郁岼一起去京城,被郁岼回绝,让他安心留在芮城。 启程那日,郁岼出门,便见谢晖背着包袱站在廊下,微黑的?脸上?是油盐不进的?坚持。 “你何必非要随我去京城……罢了。”郁岼叹息一声,知道?劝不动谢晖,只得让他跟着。 四?辆马车,两辆坐人,两辆拉着行囊物品,马车渐远,郁宵才跪下,朝着郁岼离开的?地方郑重磕了三个头。 自此?一别,只怕相见无期。 一路顺利,回京后休息了两日,郁岼想?去灵鹤宫看看,殷芜便陪着悄悄进了宫。 自从殷芜离开,灵鹤宫的?宫人尽数遣散,如今这里已?荒废了许久,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可偏偏又有种物是人非之感,一时?父女二人均有些伤怀。 郁岼在寝殿内坐了许久,闭了闭眼,道?:“我与你母亲相伴七年,分别时?我让她?等我,谁知这一别就隔了生死。” 殷芜只是想?想?他们当年的?处境,便觉得伤心绝望,她?不想?郁岼忧思,陪了一会儿便劝他去院中坐坐。 郁岼坐在交椅上?,接过殷芜递过来的?热茶,笑了笑道?:“蝉儿不必担心我,时?过境迁,为父如今也释然了。” 其实是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即将追随殷臻而去,悔恨才可稍解罢了。 “我当初被困在这灵鹤宫里,只觉得这宫殿的?墙太高,想?逃出去难如登天,如今回头再看,其实宫殿并不大,宫墙也没?有多高,不过是囿于?当时?心境罢了。”殷芜笑了笑,给郁岼的?腿盖上?薄毯。 “是这个道?理。”郁岼也笑,他饮了一口茶,淡声道?,“我见你娘的?时?候,她?也不过十几岁,还是个天真的?小姑娘,你和?她?很像,也比她?要幸运很多。” 起风了,郁岼住了话。 风停之后,郁岼望向院中那棵尚未长出枝叶的?花树,道?:“百里息虽不是世俗意义上?的?良配,对?你确实极好,日后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