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乃立刻举手。 “这边这个冰淇淋店好像排队的人很多,我去买吧,你们要什么口味?” “我要吃那个草莓酱的冰淇淋!”大概是弥生走下来时的情况太过狼狈,由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弥生姐姐要吃什么口味的?” “啊好难抉择啊……我也要草莓口味的吧。” “弥生姐姐是学人精!”由乃笑嘻嘻地比了个鬼脸,叉着腰嘱咐,“我的要多淋上一份奥利奥脆!” “了解。” 看着乙骨离去的背影,弥生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么个温和的好兄长,何以到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么恐惧的程度呢? “弥生姐姐。”由乃站在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下,就着路边砖瓦的格子在树的光影里跳来跳去,“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哥哥呀?我看你好像一直在偷偷看他。” 没想到小姑娘看着天真活泼,直觉倒是惊人的敏锐。这一点和她的兄长很相似。 “……不太准确,”弥生也没有藏着掖着,她竖起一根手指,神色诚恳,“可不是‘喜欢的人’那么单薄的感情,准确地说前辈除了是救命恩人,还是缪斯啦,艺术家的灵感来源、光看着就能大大激发创作欲望的对象。” “我没听懂,但是,”小姑娘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弥生姐姐你也很奇怪为什么哥哥那么好,但妈妈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有点害怕吧?” “哥哥有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祈本里香,但是因为车祸不幸去世了。其实我现在都不太能记得里香姐姐的样子,只依稀记得她很漂亮很温柔对我也很好……但哥哥还一定还记得吧,所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仍然把她送的戒指戴在脖子上。” 还真是这样,这美强惨主角预备役啊……弥生一边唏嘘地摇摇头,一边在心里丰满雪奈的人设小传,她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责编宫野小姐描述的那种感觉了,随着细节的填充,这个女人也不再是一个单薄虚浮的白月光、一个用来给主角打鸡血的红buff,而是一个逐渐血肉丰满的角色,但仍需要更多的细节点…… 由乃蹦到弥生身边,用拇指拨开自己光润丰美的长发: “你看后脑勺那里是不是有一块疤?长不出头发,但是我把其余地方的头发养得很长了,所以能盖住这块疤。” “的确有一块疤,好像已经很多年了。” “其实自从里香姐姐死后,哥哥身边总是出现怪事,天花板上牢牢呆了好几年的吊灯无缘无故砸到地板上、好好地插在刀具架上的刀子叮叮当当地掉一地……那一天,哥哥从我很爱吃的那家帮我带了芝士蛋糕,我很高兴地去接,但有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按在我肩膀上,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头撞到了桌子角,流了很多血,差一点就死掉了。” 由乃的眼睛中浮现出一点迷惘和恐惧。 “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哥哥大声地叫了‘里香’的名字,然后是很多东西乒乒乓乓砸到地上的声音。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爸爸妈妈抱着我大哭,但没有看到哥哥。从那天以后,他就不在家里住了,爸爸妈妈也不让我和他联系,这以后好多年他好像一直在转学,直到前天我们才恢复了联系……后来我猜,是里香姐姐以某种超自然的形式留在他身边,而那枚戒指就是他们建立联系的方式。” 真纯爱无敌啊……弥生在心里感慨,试想一下,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只有那在别人眼中形容可怖的怪物陪在自己身边,它已经不是生前秀美的面容也失去了交流的能力,但爱意仍然延绵不绝。在这种程度的纯爱面前,那到黄泉去找老婆结果发现老婆身体腐朽就吓得落荒而逃的伊邪那岐真是显得虚伪的要命。 “其实妈妈也不是讨厌他,只是有点怕那个时候的事再次发生。”由乃说,“但我相信哥哥,他既然愿意跟我们重建联系,那就是他已经不会让那时候的事再发生了。” 特意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把这些往事说出来,是因为她在玲子阿姨面前大大夸赞了乙骨、好消弭她担忧的缘故吧。 该说不说,虽然性格不同,这对兄妹倒真都是一等一的钟灵毓秀,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家庭变故的原因,乙骨由乃比同龄人要懂事太多了,相比起来自己堂妹梦子跟她差不多年纪,大部分时候却还是个咋咋呼呼的熊孩子。 弥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鼓着腮帮子跳开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弥生姐姐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她朝后面跳了一步,“我——嘶,有什么在咬我。”她扬起手朝着脖子后侧抓挠过去。 弥生心里一动,弯下腰朝她颈侧一看,这一下子她脸色立刻变了,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快碰到脖子的手。 “不能抓,是隐翅虫!”她弯下腰凑近将那两只小虫用力给吹走,而女孩子细腻白皙的皮肤已经浮现出一小片线状的红斑点。 “可是……有点痒又有点痛……” “怎么了?”乙骨握着两只圣代往这边走,而弥生抓住由乃的两只手腕,语速极快地说: “乙骨前辈,刚刚由乃的脖子给几只隐翅虫爬了,没有挤压所以没有酸液溅射,但虫子爬行的面积不小,可能也有点麻烦,我先带她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乙骨只打量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点头: “我去叫去医院的出租车。” 这种有毒的小虫子只要不动手去打它、导致体内的酸液喷出来,一般不会造成严重的隐翅虫皮炎。但由于隐翅虫爬行时会在沿路留下分泌物,所以会导致皮肤上出现红斑和水泡,要立刻用肥皂水清洗就医。 到了医院又是挂号面诊折腾了好一通,由乃有点低烧和淋巴结肿大的症状,于是就办了住院安顿下来,一切都忙得差不多了又赶紧通知家长们。阿姨们接到电话后匆匆地赶过来,高跟鞋在走廊上踩出清脆的回响。而在看到站在走廊一旁的乙骨忧太时,乙骨玲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是个年轻时很美的女人,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岁的关口,但面容和身材都保养得宜,白天在无可挑剔的妆容和精心打造的发型映衬下可以说神采奕奕风采依旧。 可她毕竟又不再年轻了,黄昏时分,彩妆脱落褪色后眼角干燥的细纹暴露出来,原本鸦黑色的发顶也在森冷的节能灯下显出丝丝缕缕的银白色。 “忧太,你说过绝对不会,我才……” 她死死地盯住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像是在雕凿寒冷的冰块,孔雀石蓝眼瞳里深深的失望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在这样冰冷的目光中,乙骨忧太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就像一只被雨淋得浑身湿透、无家可归的小狗。 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