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玩延侧开半边身体。 冯地遥看到空地上停了一辆七座车。 她开始有点犹豫,要不要在古宅里给他准备个房间。 况玩延已经站了回来,将车子的身影挡在身后,窗外大好艳阳,他也挡掉了阳光。 “方知有死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直接打断了冯地遥的思绪,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她冷盯着显示屏。 他个子太高了,离显示屏近了一些,稍微低下头,便只入镜了帽檐和下半边脸。 屏幕里,他扭头看了一眼右边,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颚。 半晌,他回过头来,从自己身上翻找什么,找出一张卡片,放在镜头前。 那是一张名片,冯地遥定睛一看。 上面写着殡仪馆。 大名倒不是况玩延的大名,是一个陌生名字。 “殡葬一条龙,规模大,至臻、温馨、尊贵套餐,只需一万九千八。”况玩延收回名片,“前日开始吊唁,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下葬。”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冯地遥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她早就知道方知有会死,那天在咖啡厅,就已经看出他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不是死于非命,也没有人能救他,这就是他的命数,死于哮喘外加晕倒的头部撞击,凉了一晚上才被人发现已经死在家中。 “不要误会。只是因为他去找你了。”况玩延似乎知道她声音冷淡下来是为了什么,却依然没什么情绪变化,“但我也没什么能跟你说的。你要想知道什么,看着我就知道了。我不介意你看我。” 这一点确实。 但冯地遥没这么做。 人总会成长的,小时候的她刚学会这个技能,确实热衷于算人,逢人就算。 后来对人性这东西太过失望,吃一堑长一智,便不再轻易算陌生人,只看身边人。 再后来是发觉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善良的,总有人会为了某一样东西而背叛欺瞒某一个人,或许这些人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但他们总有一天会这样对待某一个人。 这就好比是她亲眼看到了,骗子没有骗她,但骗子去骗了别人一样,内心复杂,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可这个人也不是完全的好人。 那么在明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人的时候,又该怎么其乐融融的相处呢?她虽然不担心这个人会背刺自己,但这个人总有一天会害了别人,于是到那一天,在众人眼中,她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他们是好朋友,那么她又会是什么好货色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防被连坐,她就更应该去审视要长久相处的朋友才行,可是时间一长,人就会厌倦这样总是算来算去的生活。 她可以为了钱,对客人尽心负责,但到了自己,就不想再过这样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了。 况且她唯一的好朋友沈郁仪也曾表达过,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剧透,听到耳边的冯地遥,虽然觉得她说晚了,冯地遥早就把她看得透透的,但因此也会在这方面谨慎一些,怕自己说漏嘴,引得好友不开心。 况玩延的回答在她这里还算过得去,确实她只要看一眼这个人,就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但冯地遥不太愿意,多年前在电梯里她就看过一眼,一眼就让她对这个人好感了七八年,她觉得这个人是极好的,也如他所说,况家家风严谨,他们家的后代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冯地遥决定赌一把。 下午直播结束后,她给况玩延打了电话。 食物没有了,她需要进城囤货,顺便把停在饭店门口的车开回来。 “好,十分钟。”话筒那边说,伴随着车子碾压尘土的悉悉索索的声响。 “你去哪里了?”冯地遥忍不住问。 十分钟?万一真遇到危险,十分钟黄花菜都凉了。 “踩点。”他说,“你放心吧,我留了人的。” 况玩延虽然可以出院了,但他脑震荡后遗症还没过,偶尔昏沉,焦虑不安,心情不佳,需要静养,于是安排了几个人先轮番踩点。 “会不会太大了。”冯地遥忽然想到这附近一带的辽阔,如果往后只有他一个人守着……“很难吧?” “冯小姐,你在这屋子里是最安全的。”况玩延似乎明白她想说什么,“这是文物。” 说的也是。损坏文物三年以下。 冯地遥不再寻思搬出去的事情,要搬,至少也得等到资金周转起来再般。 第45章 新的订单 住在古宅始终交通不便, 平日一进一出油费就要花掉不少,且偌大一个古宅要是做起家务来,光靠她一个人, 没有一周做不完, 因此冯地遥不是没想过搬到城中去住。 但况玩延说得也对, 虽然原始森林静的危险, 但文物安全。 十分钟化了个简单的妆,冯地遥拿起包下楼,况玩延已经等在门口,倚在车门边, 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 说了一句便挂了通话。 俩人四目相对后, 倒也没说什么,没有‘下来了’, 或是昵称之类的寒暄, 况玩延绕到另一边,给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谢。”冯地遥上了车。 “不客气。” 况玩延上了车,摁亮手机开始导航,“去哪里?” 冯地遥报了商场的地址。 “好。” 导航完了,况玩延连了车载音乐, 便专心开车。 从古宅到城里的这一段路,俩人都没说话,冯地遥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还是熟悉的路段, 但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放松经过这段路。 到了商场, 冯地遥轻车熟路地从地下停车场上到负一, 况玩延则亦步亦趋跟在她右后方,什么话都没说。 自助收银机结账的时候。 “你真的是自愿的?”冯地遥忍不住问。 “嗯?”况玩延原本在给物品装袋,闻言瞥她一眼,“当然,不然呢?” “但是你看起来不情不愿的样子。”冯地遥付完钱,提议在市中心下馆子,总是吃冷冻食品还是会腻的,而她的厨艺显然还没到可以搞花样满足自己的程度。 况玩延倒是对此没异议,推着购物车往地下停车场走。 俩人继续方才的话题。 他说:“没有不愿意,你可能有点误会,我不太爱说话。” 他还真是有问必答。冯地遥心想。 俩人一起去吃了烤鱼,况玩延还没好完全,胃口也不怎么好,吃得比她还少,为了掩饰自己的状态,况玩延选择说话,挑的话题是他从小是在祖父身边长大,祖父经常说起一个故事,听到况玩延耳朵长茧,都快倒背如流,这段关于祖父是如何遇到冯老太太这位大贵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