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到他头上,其实还是挺爽的,至少白天打架可以摸鱼,晚上站岗还能偷懒。 忽然,他听到一深一浅的簌动。 明仪阳警觉起来。 熄灯后的走廊尤为安静,因此再轻微的声音落入耳中也显得清晰。 又是那种烧焦的“宿管”? 他翻了个身,仔细听着。 不对,跟昨晚的脚步声对不上。 就在这时,少女弱弱地发出声音: “明仪阳……” 正聚精会神监控动向的明仪阳下意识皱眉喝止: “睡觉,别说话。” 少女又抱怨了什么,他没在意,只是专注地听着走廊上的细响。 过了会儿,那窸窣停下,停在离门很近的地方,随后“咔哒”。 他的视线转向门口。 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响,但他看到的门却纹丝不动。 他意识到是隔壁寝室的门开了。 ……奇怪,隔壁应该是没人的。难道这鬼怪想玩什么花样。 他半起身,肌肉缓慢地绷紧,随时都能进入战斗状态。 那窸窣声挪了进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不轻不重,极普通的关门声。 是左侧的寝室。 “宿管”还会关门?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言祈灵,心中无法遏制地涌起探究的欲望。 这种欲望在无间世界无疑是危险的。 谁都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无间主故意设下的陷阱。 况且规则上明言了,熄灯后禁止外出。 明仪阳没有送死的爱好,他也不打算挑战自己能力的极限。 跟诡秘莫测的无间主比起来,他到底是个人,是人就会死。 但他还是坐了起来。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在干嘛。 不过他经常搞不懂自己,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搞不懂自己,不止他一个。 只是,正常人的理性在大部分时刻都占据上风。 而他,总是想做什么就去做。 至于后果。 后果去他妈,自由你我他。 他推门而出,面前袭来的浓雾快速吞没了他的身体,连少女的叫喊都一并卷去遥远的地方,再也听不真切。 左右走廊呈现出无穷无尽的循环姿态,在雾气中默然隐匿。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身后的宿舍门已经改换成涂抹着红漆的一堵墙,无法推开。 这是规则的力量。 从领口拽出闪闪发亮的银链,拇指抵住链子尾端。 那里挂着个飞鹤形状的黄竹片。 将竹片拔下,他手中赫然多出一把古朴沉寂的木质匕首。 刃薄如玉,釉面光滑,比起武器,看上去更像装饰品。 但他只是用食指些微掠过锋芒,割破的食指便溢出血珠。 啪嗒。 鲜红掉在地上。 仿佛颜料入水,周围雾气翻涌着驱散,涂着红漆的墙与宿舍门交替闪现,呈现出不稳定的状态。 他将指头摁在门上,用血画下玄妙咒语。 墙的障眼法被迫褪去,宿舍门恢复破旧原样。 热腾腾的咒语在夜色中发光,他心中有了对方位的感应,终于往左迈了一步。 浓雾又吞噬他。 这次,连门扉都看不到了。 对于明仪阳而言,宿舍门在这一刻离他很远,他此刻所处的方位显然很有问题。 于是他指尖轻弹,血珠四散飞去。 雾气隐隐发出被烧灼的细弱哭泣,不甘地散去后,露出部分真貌。 这足够他看清发生了什么。 就那么一步,他被送到了左侧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水泥造的楼梯。 楼梯边缘,护栏神秘消失,只剩一道人为的悬壁。 但凡他多走两步,就能从三楼直达地面,至于是否摔成肉泥,全看无间主心情。 他现在有点怀疑,无间主是故意把他引出来杀的。 不过事到如今,更要探个明白才算回本。 瞳中紫意流转,愈发清晰的世界助长了五感的敏锐度,配合指尖血,缓慢地洞穿无间主试图用规则将他围困在一隅之地的尝试。 辨认出自己要找的那扇门,他割破快愈合的伤口,再次用血在门上画下咒语,随后谨慎地敲了敲门。 他敲了很久。 估摸着应该有五六十下,门打开条细缝。 用匕首顶着门缓慢推开,他没有马上进去。 当那根银色绳索似蛇绞来,他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错觉。 第14章 21站:清理 明仪阳听到近似于无的喘息。 那个人躲藏在黑暗里,清雅嗓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费力的沙哑: “明仪阳?” 问出这句话后,对方似乎就有了答案。 缚灵索并没有对明仪阳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在缠上去后变成了乖顺的宠物,冰凉躯体绕着他的脖颈游走,找了个它喜欢的位置,松散地搭在上面。 等主人再度驱动,它才快速钻回了衣袖里。 不知为何,明仪阳感觉那根缚灵索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 快步走到床边,他发现言祈灵穿出去的衬衫烧得只剩下半边。 西装裤从裤脚烧到腿弯,原本的瓷白皮肤被大面积烧伤覆盖,混杂着血和灰,看上去不成样子。 明仪阳知道烧伤患者不宜随便移动,但在无间世界里,规则是第一优先级。 烧伤可能几个小时后致人死亡,但不遵守规则有可能像刚才那样,被无间主用“合法”手段利落收割。 言祈灵能逃过死劫已经很不容易。 以这种伤势,如果不回去休养,可能扛不过违反规则的二次惩罚。 他用膝盖轻轻顶了一下床头,钢铁结构的床体微小地震了一下: “还能动吗?先回寝室。” 这人半阖着形状优美的眼,细长的睫毛垂下,仍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样子: “有血,会吸引宿管。” 明仪阳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伸出臂弯抄起对方没受伤的地方,俯身把人抱起: “小事。” 他以为假花瓶多少会反抗一下,结果对方像条软沙袋似的靠在他怀里。 格外苍白的唇色和面色彰显出此人的虚弱,他有些担心这人失血过多,故意问: “好轻,你平时都不锻炼?” 对方缓慢地张开异瞳,平静神情里掺着点不自知的茫然: “轻吗?这身体有一百三十多斤……” 明仪阳听得直发笑。 用脚尖踢开半扇门,他根据感应再次滴血驱散雾气。 “精神点,别浪费我的血。” “不会。” 言祈灵合上眼: “我死不了。” “一加一等于几?” 言祈灵半张开眼看他,似乎在确认说话对象,随后冷淡地闭上,没说话。 明仪阳习惯性地发出恐吓: “不说?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儿?一加一等于几,快说!” “……幼稚。” 言祈灵闭着眼睛,连搪塞都懒怠。 明仪阳嗤笑: “不说是吧,你等着我烦你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