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葶的家风,且看秦家一上下,一夜之间也可说是平步青云,再观这些日子以来秦家好似和从前在村子里也没什么两样。 秦葶的父亲在工造司里也一如继往,为人温和,毫无架子。 “可是我想将一切好的都给你,你在我这里拿东西,不算贪。”他缓声说道。 就是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拿在她的手边。 前世他这时候早就被何成灼贬为了庶人,宫中遭变,原本身子就不算太好的父皇被何成灼活活逼死。 重来一世,一切都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他也终于可以喘口气和平安顺的过几年日子。 他当皇帝的时候还早。 此下他只念着一件事,那便是陪着秦葶一起,不让她再受半分风雨。 小秦葶仍旧保持本心,即便他这样讲说,秦葶仍在他面前只是笑笑。 何呈奕轻抚了她的发顶,凝神望了她一会儿,这才道:“你家里可给你请了老师教习你写字?” “没有。”秦葶摇头。 何呈奕单手一拍膝盖,“那正好,往后由我教你好不好?” 一提可以学写字,秦葶的眼珠子都亮了起来,“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何呈奕朝他伸开手掌,小秦葶将指尖儿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牵领着她一路来到桌案前。 何呈奕一早便为她准备了黄花的压纸。 秦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纸张,指尖儿小心捏起一张前后翻看,“哇,好漂亮啊,这上面都是真的花吗?” 长指轻摸了她的发髻,深望说道:“是真的,将小花晒干了,在制纸的时候和压上去,待干了,纸成,便是这样。” “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秦葶自小在乡间长大,这花她自然认得,不过看了两眼便道:“是葶苈!” “对,正是葶苈。”他一顿,“喜欢吗?” “喜欢!” 得了她的肯定,何呈奕取笔轻染香墨,而后将秦葶抱到身前椅子上坐好,他则站在一旁将笔递到她手里。 这是她头一次握笔,何呈奕捏着她的指尖儿一点一点摆姿正当,用镇纸将那压花纸张压平整,带着她的手在其上写下两个字“秦葶”。 “秦葶,这就是你的名字。”他弯身下来,在小秦葶的耳畔低声言道。 “这就是我的名字呀!”秦葶的一双鹿眼亮晶晶的闪着光。 秦家往上数三代就没有一个识字的。 看着上面的墨迹,秦葶心头升起一丝说不出的喜悦。 随而她扭头道:“太子哥哥,那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她重重点头:“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何呈奕面露暖笑,再次抓着她的手在她名字旁写下自己的“何呈奕” “这就是我的名字。”前世秦葶倔强了很久都不乐意念出的名字。 却是他的执念。 “何呈奕.......”秦葶低低念道,“我记下了。” 这两个人的名字就这样般配的挨在一起,何呈奕心底是满满的欢喜。 ..... 三月莺飞草长,浅草将能没马蹄。 迎春开的满园子都是。 一双素手嫩若葱白,轻执笔管在黄花压纸上轻轻几笔。 自纱窗外折透的光打在少女完美无暇的侧脸上,给她的脸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十六岁的少女凭窗而立,卷翘的睫毛似一对蝴蝶翅膀,垂眸望着纸上的两个名字,若有所思,似隐隐有淡淡的愁绪挂在眉间。 自打何呈奕教秦葶写第一个字起,她便每日都要将这两个名字练写上几回。 这双名字,也是秦葶写的最好看的一对。 檐下脚步声徐徐传来,由远及近。 秦葶心下略虚,忙将纸将压在书页底下。 不多时,且见着香娘自外而入。 香娘长的清秀,隔了几年的光景,照比从前略显丰满,但眼看着比从前更美了,当真是贵气养人。 她一入门便瞧着立于桌案后的女儿,若是从前,香娘一辈子也想不到他们一家有来京的机会,更没想过女儿竟会出落的这般好。 “葶葶。”香娘见秦葶今日鹅黄柳绿的衣裙穿在身上尤其出挑,明明是浅嫩的颜色,却穿得这般光眼。 “母亲。”秦葶极为不自然的捏起手边书页,明明方才还在练字,这会儿便假装在看书。 “母亲瞧着你这两日好像瘦了,是有什么心事?”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变化,她最先能发现。 “没有,只是最近胃口比较小罢了,”她一顿,忙将话题打开,“母亲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香娘绕过桌案,拉起女儿的手坐到八仙桌旁,“我也闲来无事,找你说说话。” 婢女此时端了茶点入门,轻放在母女二人面前,随即轻步退了出去,香娘这才说道:“宫里这两天传来热闹事,你可听说了?” 一提宫里,秦葶眼皮一窒,若无其事的捏起一方点心放到口中咬了一口,“什么事啊?” 她许久不曾入宫了,何呈奕忙的紧,每每入宫去拜见皇后,也见不到他人。 只听说皇上近来身子越发不好,许是正因为此,他才格外的忙吧。 “宫里传出来消息,说太子殿下要议亲了。” 香娘此语一出,秦葶一口点心险些呛在口中,为了不露破绽,硬生生的咬咳意压下。 见状,香娘心下便有了几分思量。 随而又道:“听说是当今魏相的孙女,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像真的似的。不过魏相家世显赫,那样的家世嫁给太子,也是相配。” 香娘这话是在给秦葶提点。 太子的确对他家不错,秦葶还是皇后的义女,但这样的家世也不及魏相那种有实权的人家。 言外之意,秦葶若有什么心思,也该收拢一些。 香娘是个很谨慎的人,且有自知之明。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只想要女儿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旁的不敢攀比。 这几年间,她与太子走的很近,也能显见着秦葶对太子是有心思的。 只是若是不该得的,也不能硬要。 换成秦葶这边,她活了一十六年,这十六年间的确顺风顺水,无磕无绊,她的太子哥哥将她护的很好。 对她也同旁人显见的不同。 她承认,她喜欢何呈奕,但是半分不曾在他面前表露过,她自认为掩的极好。 她怕的也是这天。 比如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她,何呈奕要议亲了,她连争抢的资格没有,那便成了笑话。 所以她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即便再喜欢也不说。 怕自己落得笑话一场。 这谨慎的性子,当真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