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医师不慕名与利,多次拒绝右将好意,最终大抵无奈至极,不知几分情愿应了右将邀请。” “说是感激,反给人造成困扰。”荀锦尧感慨,继而问,“再后来呢?上官医师如何成为你手下人?” 娄念却摇头:“严格来说,上官医师不算我手下医师。我没要求他非在我手底做事,想走就走,我不拦,想留就留,我不撵。” 随性自如,倒是有娄念的行事风格。荀锦尧一时不言,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回过神却不由得垂眼轻笑,想起来接一句:“就结果来看,他选择了留下。” 娄念瞟他一眼,也不知莫名其妙的,自己怎就成了荀锦尧的乐子。他倒不多问,只伸出手指戳着荀锦尧手臂抱怨:“单是结果哪能看准?只能道个差不多。” 他还责怨上别人了。 荀锦尧忍住笑,不躲不闪由着他戳:“行罢,就当我没说好。” 他配合了,娄念便满意收回手:“实话与你说,于上官医师而言,或许只是在魔都住习惯了,给自己留个住处。” 荀锦尧道:“但他愿帮你疗伤配药,结果是好的,对你有利。” “什么有利不有利?”娄念满不在乎道,“我不过他手底千千万个病患之一。” “你可不知,上官医师也爱瞎倒腾,三天两头想点子琢磨新药。这次不就是?搞不好他只想在我身上试验他新配的明目汤药。”他忽而撇了嘴,小声抱怨,“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瞧他模样,荀锦尧直觉得好笑:“原来上官医师配的汤药只能治你眼睛?” “并非。” 八成顺着想起待会回去还要用药,娄念再出口的语调不自觉沉闷:“若当真只治眼睛,我早就不喝了。” 这话说得虽是沮丧委屈,可是…… “眼睛不要了?”荀锦尧饶有兴致追问。 “不要了。”娄念愤愤地答,“药也不喝,瞎了就要你牵着我走。” “那行,”他开玩笑,荀锦尧就应得爽快,“把你牵去卖了太不厚道,便把你牵去无人之地自力更生罢。” 他话落,娄念却不觉受到威胁,弯唇笑笑:“那……我现在装瞎可还来得及?” 荀锦尧想了想:“你想来凡界自力更生?” “谁知道呢?”娄念悠悠回问,“也可能是想往无人之地一游?” 荀锦尧早知娄念想法不按套路出牌,索性不猜他的,只道:“想也喝不了几天,你就是跑去无人之地,该喝的药还是得喝。” 娄念耸耸肩,似是遗憾:“行罢。” 荀锦尧笑笑,转移过话题:“先不提药的事情。按方才说的,若傀儡蛊真是从煞罔魔尊拥护者手里传出,巫毒大师有不小可能性。上官医师的话……我不好说,你熟悉一些,你觉得他会不会伺机报复你?” “不会。”娄念不假思索道,“上官医师若真想害我,早在几年前就动手了。魔界中人并非全是恶人,起码上官医师,他不是绝对的恶人。” “这点我认同。”荀锦尧肯定道完,顿了下又好奇问,“你对上官医师印象很好?” 娄念道:“上官医师待我不差,我自不会予他差评。” “原是如此。”荀锦尧道。这个答法同样很有娄念风格,想当初他二人初见,娄念于他不也给出相似观点?由此一看,荀锦尧倒觉得娄念其人原则性很强了。 耳边听娄念继而道:“上官医师在煞罔身边待的时候不短,早在孟大小姐前就在。有了煞罔等人支持,上官医师不缺天材地宝,于医毒两道的修行更是精进不少,在魔都地位举足轻重。尽管如此,当我与发小随孟大小姐回魔都之后,他从未看轻亦或为难我与发小二人,相反多有照顾。” 荀锦尧若有所思点头,斟酌一下,正欲再说。 哗啦—— 突而,眼前骤然划过大片漆黑! 荀锦尧心神一凛,凭依多年武学修行造就的敏捷反应神经,下意识就向后一闪。他脑中思绪转得疾速——难不成眼前又是噬魂恶鬼?! 只短短一刹他还想着照顾身边人,迅速抬手,欲要将原地站着未动、似未反应过当下情况的娄念向后推一步。情急之下,他还是念及娄念上身伤口,向下错了错手。 视线沉落,锁定…… “……” “……诶?”荀锦尧一愣——这地上蹦跶蹦跶的哪里是噬魂恶鬼?分明是只乌漆嘛黑的乌鸦! 与此同时,身旁被他误以为反应慢半拍的娄念捏着他手腕抬了抬,幽幽怨着:“阿尧,手真准啊……” “…………” 有那么一瞬,荀锦尧脑中霎时空白一片。 待意识被自己不那么情愿地扯回笼,荀锦尧才发觉眼下气氛有多尴尬。 眼见乌鸦大爷一般悠哉凑近身旁,脑袋一歪,似很失望抖抖翅膀,粗哑地“嘎嘎”叫着飞跑,荀锦尧慌慌张张收回手。 实话实说,数数过往二十多年,荀锦尧算得见多识广,可在今晚之前,他从没想过哪天他会遇见这么尴尬的事情。 “要么压我伤口,要么就乱摸我。”说着这样抱怨的话语,娄念眼神却满是戏谑。 他话里道的是过往事实,可经他这个说法,好似荀锦尧成天只对他做这两件事一般…… 荀锦尧听来抽了抽嘴角,刚安安分分远离一步,还不待思考辩驳措辞,就听娄念委委屈屈地拐了音调唤他,随着似嗔似怪地责怨:“你是不是刻意为难我?” “……”顿一下,荀锦尧默默选择了闭口不言。 这还怎好辩驳?美人委屈怪罪,最为致命。 一时手足无措,荀锦尧发散思维走了神,不受控制忆及方才手底一瞬感触,印象深刻难以抹消。 这时荀锦尧心中不由无力感慨,带个模样精致漂亮的同行者出来有一点极为不好——比方眼下,某些尴尬场景出现了,总有种自己一百张嘴都说不清的感觉,如何解释都像掩饰。 更遑论前不久,自己还半被迫地亲了人家一下呢? 这般一想,荀锦尧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跟,再管不得解释辩驳,匆忙致歉了个:“对不住!” 他敢保证,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叫他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直觉得面上发燥,他羞愧至极,试图补救道:“我绝无非礼你的意思。” “?”娄念有点愣住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想,荀锦尧并没有和他搭在同一条思维线。 微不可察扯了扯嘴角,他唇边漾开浅淡笑意,话音缓缓似循循善诱:“你要想非礼我的话……打算怎么做?” 这话说得巧妙,落在荀锦尧耳里,荀锦尧第一反应不认为他好奇相询,反以为他在怪罪自己“这都不叫非礼,什么叫非礼?” 害得荀锦尧愧疚发窘,没好与他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