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导航拐了又拐,在老旧的居民区停下,余简转了个圈,确定了方位,又走了两三百米,看见了个有些破旧的快捷酒店。 “就这?”黄暖指着招牌,不敢相信。他们虽然实在渔村长大的,可没怎么过过苦日子,年纪小的时候或许也穷了那么几年,但现在不说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就住这么个地方。 余简隐晦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居民楼,藤蔓的少了春夏的绿叶,懒散地爬满了整面墙,黑乌乌地看着就让人心情不爽。 拉了拉黄暖,让她稍稍闭嘴,推门进去:“老板,我们要一间房。” 老板是个好客的老头,这酒店平日里来人不多,他逮着客人就想聊天,一边登记一边看两人的身份证,“咦——你们也是饶市来的?” 余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桌面,眼神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是啊,我们是来找朋友的,她先来的,说你们这住得不错,我们才来的。” 老板顿时得意了:“这话真不假,我这外头虽然看着破,但里面是翻新过的,干净又温馨,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 “那感情好,叔叔,您给安排我们跟她住得近些啊,方便嘛!” “行,305,隔壁隔,行了吧?” 303。陈心怡住的房间号。 余简使了个眼色,黄暖暗搓搓地给她竖了个拇指,高啊,实在是高,这种聊天技能,让她自叹不如。这京城大学果然是高等学府,余简这就脱胎换骨了? 房间果然如老板说的,虽然看着破败,但是还挺干净的,大约是为了符合时下潮流,做了原木风格,暖黄暖黄的一进去就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安宁。 “咚咚咚——”余简敲了敲隔壁的门,没人应,又敲了好几下。 隔着门板里头传来细碎的穿衣声音,沙哑的嗓音传来:“谁啊?”紧跟着是压抑的咳嗽。 余简眸子沉了沉,唇角抿成一道线,担心、生气接踵而至,黄暖偷偷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拉了拉她的袖子,“别生气——” 门被拉开—— 陈心怡披散着头发,出现在两人面前,眼底乌青一片,嘴唇干燥得破了皮,脸颊上却现着不合时宜的红潮—— “你生病了?!”余简心中大惊,连忙扶住了她摇摇晃晃的身体。 陈心怡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79章 母亲和母亲 睫毛煽动了片刻,陈心怡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中央空调的风口呼呼地打着暖风,吹得坠在上头的一根红丝带飘扬。 她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干涩,说不出话来,扭头,对上了一双愠怒的眼。 余简抱着胸坐在病床前看着她,脸上是说不出的冷意。 正巧黄暖打了水壶进来,一看陈心怡醒了,立马就咋呼起来:“呀,你醒啦,渴不渴?喝点水?” 陈心怡点头,心虚地避开余简的视线,就着黄暖的手微微抬头,让温水顺润了嘴唇,再小口咽下,过了好一会,才能再次开口说话,语气弱弱:“你们怎么来了?” “再不来,就准备等着见你的尸体了。”余简冷冷地看着她。 陈心怡脸色一讪,被她刺得也不敢再说话,别过头暗自神伤。 倒是黄暖,搅了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又把暖手宝放到她挂点滴冰凉的手心里,跟个小老妈子一样数落她:“你一声不吭跑到西市来,可把我们急坏了。我跟余简来的时候,你都烧到39度多了,医生说了,再下去可都要把脑子烧坏了。你可是学霸啊,烧坏脑子以后不能念书了怎么办……” 陈心怡心里更愧疚了,她身体虚弱地不能动,微微抬手就觉得浑身酸痛,即便这样,她还是握住了黄暖的手,另一只又伸向余简。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闺蜜,余简心底一声叹息,覆住她的手背,跟着一起塞到被子里,语气里还带着责怪:“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非要自己来遭罪。” 是啊,为什么要来西市遭罪呢? 陈心怡闭上眼,胸脯随着短促的呼吸起起伏伏,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神情萎靡。有了闺蜜在身边,忽然就觉得特别委屈,眼角先是滑落了一滴泪珠,紧跟着越来越密,连成一道水线…… 黄暖又低声叫了起来:“怎么哭了?” 有人匆匆推门进来,焦急地步伐带着高亢的女声:“谁哭了?是不是心怡?” 廖阿姨如一阵风一般席卷进来,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心疼不已,又咬了咬银牙,破口大骂:“陈有亮你给我进来!看看你把女儿弄成什么样了!” 陈叔叔摸着鼻子把门关紧,双手合十求着眼前的姑奶奶,“你小点声,这儿可是医院……都骂了我一路了。” 廖阿姨美目一瞪,“不该骂吗?谁让你跟女儿说有的没的!” 余简和黄暖看得瞠目结舌。廖阿姨平日里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可跟巫山神女差不多,说话声音都跟微风似的,眼前这个像母夜叉一般的人物是谁? “廖姨……”陈心怡替父亲解围,适时地叫了一句。 刚想骂出的国粹立马吞回了肚子里,廖阿姨转头对着女儿,柔柔地唤了句:“心怡,别怕,阿姨在呢。”跟哄弟弟的语气一模一样。 自从廖阿姨来了之后,余简和黄暖最大的工作,就是坐着陪陈心怡聊天,其余所有的活被她一人包揽,检查、吃饭,连着上厕所,都是廖阿姨带着一起去。 陈心怡烧得重,短时间内体温一直下不来,白天挂水的时候好好的,到了夜里体温又升高。廖阿姨整夜陪在医院里,问医生拿了酒精,一看她烧起来就全身物理降温。 才两天功夫,人就憔悴了一大圈。 余简想换她休息一夜,被她拒绝了,“自己的孩子,哪能让别人操心。” 陈心怡白天挂水,上厕所都是廖阿姨带着一起去,挂上吊瓶,给她扒了裤子,再给她擦干净套上衣服,熟练得陈心怡都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地想拒绝:“我……我自己能来的。” 等真正想拉衣服的时候,手上又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只能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廖阿姨伺候她。 到了病床上,就蒙上被子遮住头,嘴角一瘪,眼泪又下来了。 差距太大了。 等着病房里只剩下了余简和她两人,这才拉下了被子,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余简叹着气,拿湿巾一点一点给她擦干净。 “我是不是很傻?”陈心怡问。 “有一点。”余简也毫不客气。说实话,这“有一点”还算是给她面子了,是特别傻才对。 “我就是想来问问她,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过我。”陈心怡把脸转向窗外,喃喃地说道。 问了吗? 问了。 兴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