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跟熊说上话。 “繁繁你干嘛一直低着头?” “要你管,”熊低骂一声,“自己站好,我要变回去了。” “这么快?” “没空跟你多解释!” “……” 凶什么凶。 肖嘉映赶紧用力抱住树干,然后在头晕目眩中咬紧牙关、撑着打晃的双腿直起身。 下一秒肘间就多出毛茸茸的质感。 低头一看,熊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乖乖被夹在老地方。 要不要这么赶时间,都没来得及看清你长什么样欸。 好像鼻梁高高的,眼睛不大也不小,嘴唇偏薄,整体有点冷淡的感觉。 这么一想,一点也不乖啊。 肖嘉映遗憾了两秒,倚着树呸呸吐出嘴里的泥巴,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 幸亏雨势在渐渐变弱,山体也没有出现滑坡。 走到安全地带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头——熊都十几分钟没讲话了,这可不像它的作风。 “怎么回事,”他问,“哑巴啦?” “……” “说话呀。” “……” 搞什么,还真不讲话了啊。 嘉映耙了耙湿漉漉的发梢,有点摸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繁繁,繁繁?繁繁……” “吵死了。” 熊终于开口,嗓音依旧欠揍,就是不像以前那么生龙活虎。 肖嘉映松了口气:“你没事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是吧。” “喂。” 嘉映有点生气。 “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不知轻重的坏小孩。 熊被教训,闷闷地哼了声:“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累成这样。” “啊?为了救我?” “不然呢。老子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都怪你走路不长眼。” 呃,原来如此。 看来变一次身要耗费很多精力。 “可是你事先也没告诉我你会大变活人呐,”这算欺骗吧,肖嘉映捏住熊鼻子晃了晃,“还骗我说不知道自己是人是熊。” 熊仿佛是懒得理他,不满地保持高冷。 又往山腰处走了五六分钟,终于见到一座矮小的平房,静静伫立在几棵树后。 “应该就是这里了。”肖嘉映捶了捶酸疼的腿,“希望她还在里面。” 雨停了,他过去敲大门:“有人吗?” 没有回应。 肖嘉映忽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他用力拍门,把门板拍得砰砰直响,连墙灰都跟着掉下来,后来又改用脚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撞开! 院里静得出奇,一地泥泞,破败的砖瓦,还有女孩的书包静静泡在雨水里。 肖嘉映心瞬间揪紧。 跑到最里面那间卧室,砸开玻璃窗,看到女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屏住呼吸从窗户翻进去,顾不得手臂被玻璃划出口子,冲过去把女孩从床上抱起来。 “醒醒、醒醒!” 老旧的床单泅开一滩血迹,是女孩用削铅笔的小刀割破了手腕。他愣了好几秒,旋即用准备自杀时学来的那点急救知识,撕下一条床单扎紧女孩小臂上方动脉,然后把人背起来往外跑。 医院……对,去医院。 可是医院在哪? “繁繁,医院在什么地方?”一开口他嗓子都在抖,好像根本就不是在救谁,而是在救当年那个走投无路的自己,“我们要带她去医院,快告诉我医院在哪,快点儿!” 但熊也累极了,累到没有力气帮他指路,只说了三个字:“先下山。” 他不顾一切地往山下跑,刚下过雨的山间泛着泥腥味,潮湿的空气扎进肺,刀一样划着肺管跟心脏。 一路上摔了好几跤,女孩也从他背上滑下去好几次,但每一次他都拼命站起来,把那副瘦弱的身体扛到自己背上,并且语无伦次地低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到医院了……”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肖嘉映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雨后的天隙漏下些许微光,他迈着灌铅一样沉重的双腿,不知疲倦地狂奔,全身都在疯狂流汗。 终于跑下山,奇迹般出现一辆小巴,他直接冲到正面去拦,车刚一停就跳上去。 “去医院,请你们快点带她去医院!她还有救,她还这么小。” 汗水打湿了头发跟衣服,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什么,就像现实和梦境一样分不清。 抵达医院时他把女孩背下车,踩上地面那刻差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似乎是小巴司机在问他:“你没事吗?” “别管我,快把人带去急救。” 门诊大厅的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就连刚才那个司机也看不清脸,只有趴在司机背上的女孩五官清晰。 巴掌大的瓜子脸,苍白的肤色,瘦削的下巴。 等她长大一定会很漂亮。 她会用功读书,会考个好大学,会被人追求,会过上平淡自足的生活,会摆脱童年的阴影。 她的一辈子绝对不能停止在这里。 他的一辈子也不能。 熬过来就好了。 肖嘉映双腿酸软,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上气地挪进大厅,坐到抢救室门外时眼前还阵阵发黑。 七岁的他被人欺负,十四岁的他第一次尝试自杀,二十岁的他蜷缩在大学宿舍的床上做着噩梦。 那时他多么希望一死了之,又是多么懦弱,连死的勇气都攒不够。 说不定自己死了,妈妈会觉得抬不起头——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这点小事就闹自杀?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他闭着眼,头歪向一边,瘫软地靠在椅背上,身后是惨白清冷的墙。 “老师……妈妈……” 似乎是他自己在说话,嘴唇动了动。 “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打我,为什么是我?” 眼皮变得湿润,眼角溢出一点水渍,他的脸越埋越深。 可是有人叫他的名字。 “嘉映?” 是繁繁。 他没有睁眼,只是把熊紧紧抱着。 “肖嘉映,你、你别哭啊。”熊缓过来了,嗓音恢复五成气力,“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揍他,我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肖嘉映皱起五官像哭又像笑。 “喂,松一点,快被你勒死了……好吧好吧,你想抱就抱吧,但是不可以把鼻涕蹭我身上!” 其实从小到大,一直都希望有个人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当自己被欺负时能安慰几句。 “繁繁。” 熊在他怀里别别扭扭的:“干嘛?” “你好乖。” “……” 熊选择不说话。 “害羞了吗?” “……” 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