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是跟邓启言,也是他不太愿意回想的一段。 “普通人而已。” “比你老?” “……嗯。” “所以你喜欢比你大,比你成熟的。” 这叫什么话。肖嘉映不知该怎么回应:“算是吧。” 谈默顿了下,嘲弄似的一笑:“难怪。” “你说什么?” 空气寂静。 “谈默?” 谈默转过肩去,拒绝再多言。肖嘉映怕他冻感冒,起来给他加毛毯,他手向后一挥直接挡开。 肖嘉映在沙发边僵立:“你不冷吗?”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心绪难平,躺下睡不着,所以翻了几下身。 又过了一会儿,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肖嘉映只能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就在这种寂静当中,沙发上的人突然低声认错。 “哥,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不那样了。” 刀架脖子上都不眨眼的人,居然会主动叫哥,还会说我错了。肖嘉映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 “怕你哭。” “我没哭啊?” “我知道,”谈默说,“我就是不想你难过。” 刚刚还冰凉的心脏骤然回暖,阴霾尽散。肖嘉映温和地放低声音:“放心,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但你能这么说,我……算了,总之我觉得,没有白对你好。” 谈默不再说什么。他把毯子捡起来,老老实实给自己盖上了。 才一个周末的时间,肖嘉映就把房子收拾妥当。 经他的手,这个不足四十平米的地方变了样,虽然谈不上什么风格不风格,但起码朴素干净。 晚上他在移动小茶几上敲电脑加班,谈默在角落做题,间隙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盘脚而坐的样子格外舒服,神情也很专注。 干完活,肖嘉映把茶几推回原位,又把垃圾袋扎紧扔下楼。回来套新垃圾袋的时候,谈默问他:“你觉得这里很好?” 肖嘉映想了想说:“起码能晒到太阳,也不用听别人半夜连麦打游戏了。怎么,你不喜欢?是不是觉得太小了。” “嫌小也没办法,你哥我就只有这么大的能力。等你读完大学有了工作,自己换两室一厅住吧。” 谈默皱了下眉:“我什么时候说过它小?” “喔,好吧,那是我误会了。” 肖嘉映洗好手,经过时忽然突袭他,两只冰凉的手掐住他的脸向两边拉。 谈默蹙着眉甩开:“你还当我小孩?” “难道你不是?” 不等他说完,谈默双手把他一抱,直接放到洗手台上,吓得肖嘉映惊叫一声:“谈默!” 镜子里那张脸,五官棱角分明,双眼炯炯有神。额头那道疤,非但没有拖后腿,反倒让他显得很特别,没那么千篇一律。 肖嘉映盯着他,他也在盯着肖嘉映,两只手撑在水池两侧,然后慢慢的,脸越来越近。 忽然,肖嘉映抬起指尖轻轻描:“你的这个疤……” 谈默一怔。 肖嘉映问:“要不要祛?” “什么?” “我问要不要带你去除疤。” 谈默的两道眉松开又拧紧,眉间出现大大的一个川字,紧接着身体蓦地向后一退,冷声拒绝。 “不去。” “……好吧。” 谈默扯过毛巾,擦完脸用力扔到地上,扔完就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谈默?” 叫他他也不理。 * 夏天来临,高考也迫在眉睫。 谈默的成绩差强人意,名校不可能,也许发挥得好能读本科。 五月下旬的某天,下晚自习后谈默照常一个人回家。他没有同伴,也不在乎有没有同伴,总是独来独往。 经过某路口,有人朝他打了个响指。 回头,阴影里的中年男人蹲在墙角,似笑非笑的脸上是跟他相似度很高的五官。 谈默慢慢蹙紧眉。 曹世贵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这么快就不认识你爹了?兔崽子,过来,过来仔细看看你爹。” 谈默向后退了一步,左手不着痕迹地去摸兜,曹世贵立马会意地笑了:“兜里有弹簧刀吧。” 手蓦地松开,谈默绷紧下巴。 借着路灯的光曹世贵上下打量他,少顷扬起嘴角:“可以啊混得,人模狗样的,刚才我这个当亲爹的都差点儿不敢认你。” 说着去拎他的书包,被他一把甩开,“别碰我东西。” 曹世贵偏过头,往地上吐痰:“我问你,你妈怎么死的?” “摔死的。”谈默的声音结着层霜。 “扯淡。我怎么听说是被医院给治死的?” 他霍地抬起头:“跟医院没关系。” “有关系没关系得分怎么说。你小子这脑子,自己的妈死在医院里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不知道去闹?去闹了医院不得赔你个几十上百万的?没看新闻里说的,医闹医闹它就是得闹!” 谈默厉声:“我警告你,少打我妈主意。” “我打你妈主意……”他爸精明的眼底浮起冷笑,“当年我一坐牢她就带着你跑了,现在我不掘她的坟那都算我仁义,知道吗?我要是真打你妈主意,她那身寿衣我都给她扒下来卖了,臭娘们儿,我让她知道厉害……” 话音未落就被一拳打倒在地,父子俩扭打起来。 谈默有刀,刚开始没有拿。 曹世贵也不想太狠。他刚被放出来,不想这么快就二进宫。但他毕竟上了年纪,身上又没有趁手的工具,赤手空拳不是谈默的对手。 “你他妈对我下死手是不是?” 鼻腔被打喷血,曹世贵大声骂着“操你妈”,抄起地上的石块就往亲儿子脸上砸。谈默更没有一句废话,掏出弹簧刀狠厉精准抵在他眼珠上方。 “谈默!”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冲过来,不顾一切把他从曹世贵身上拉开。 肖嘉映下班经过这里,正好撞见这一幕,又或许冥冥中早就安排好了让他撞见。 如果不是他正好加班,如果谈默真的把刀扎下去,又或许当年谈默早已经扎下去。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死死抱着谈默不撒手:“别去!冷静点,跟我回家!” 曹世贵从地上爬起来,盯着他们的眼中射出恶毒的光,甚至趁此时机捡起谈默的包,翻出里面的零钱揣进自己兜里,“操你妈的,就这么点儿。” 拿到钱没有理由留下找死。他朝儿子淬了口带血的唾沫,扔掉包扬长而去。 谈默赤红双眼盯着曹世贵离开的方向,握弹簧刀的那只右手青筋暴起,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肖嘉映箍着他,箍到手都酸了,才放开他去捡地上散落的书和笔。 回到家,一片死寂。 肖嘉映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