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敢跟你打赌,”小刘说,“他现在肯定又变回流浪熊了,忘了自己是个人。” 在走廊徘徊了一阵子,肖嘉映终于硬着头皮敲门道歉。 “谈默,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能原谅我吗?” 立刻隐约听到一句“滚开”。 “又没礼貌是不是。” 安静。 安静就是绝不原谅的意思。 肖嘉映只好去找白主任商量。回到病房外,他对里面说:“收拾两件衣服,跟我去外地旅游。” 静止三秒,门唰地就被拉开。 他的熊眼眸微恨。 “要走就动作快点。”肖嘉映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火车还有四个小时就开了,一会儿路上肯定会堵。” “谁稀罕去。” “喔。”肖嘉映旁若无人地走进病房,“背包有吗,是这个?牛仔裤不用带了,穿一条去就行,内裤带两条,短袖带四件换洗。” 谈默瞪着他:“我说我不稀罕!”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 衣服被愤怒地塞进挎包里,一件又一件。 也不知道他哪弄来的包,垮垮的,又巨大,黑色,微微反光的面料,像流浪汉用来装垃圾的那种。 把人带上火车,肖嘉映奔波大半天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饿吗?” 谈默动动下巴表示拒绝。 他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怀里抱着那个装垃圾的包。肖嘉映让他把它放到头顶的架子上,他扫了眼,手都懒得抬。 真是越来越分不清他是人还是熊了,又或者他跟熊本来就是一体,所以根本就不分彼此。 “到了那边别乱跑,有很多我的同事,他们都是跟我一起工作的,要是你不见了我们会很麻烦,我还有可能丢饭碗。” 谈默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听见了吗?” 肖嘉映伸手,两根手指撑开他上下眼皮。他后撤躲开,眉心烦躁地拧紧,喉咙里重重地压下一声啧。 “哑巴吗你,都不说话的。” 肖嘉映微笑着调侃,结果被谈默一把抓住手腕,身体距离瞬间拉近。 双眸紧盯着他,他一脸冷若冰霜,喉结却用力动了一下:“别碰老子。” “为什么不能碰?” “因为老子还在生气!” 手腕被握疼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谈默突然靠近,拿鼻尖狠狠蹭了蹭他的脸。 “你他妈都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在上班,在努力赚钱啊。你只是一只熊,但我是个比你大也比你懂事的成年人,我要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这番话多少有点太郑重了,熊闭着嘴巴木了会儿,然后才低声咒骂脏话,再然后松开他的手咬牙反驳:“养我又不花钱。” “……你最好是。” 转了转泛酸的手腕,肖嘉映让谈默起来一下,他想从上面拿电脑。结果刚说完旁边的人已经先他一步,轻而易举就把头顶的包取了下来。 个子高还是有好处的,拿东西方便,下雨还能帮忙撑伞。 瞎想完,肖嘉映进入工作状态。 窗外的阳光烘着他半张脸。 他三十一岁了,眉尾已经出现浅淡的纹路,皮肤也不像读书时那么紧绷。但他有种与世无争的谦和,以及停止自毁之后,格外稳定的情绪。 谈默先是看了会他的脸,随后又盯着他疤痕明显的手腕。 那里被自己掐红了。 “肖嘉映。” “嗯?” 他把键盘敲得很有节奏。 直到嘴角突然被袭击了一下。 谈默不打招呼,不讲前因后果,上来就找准他的嘴。 敲击声戛然而止。 肖嘉映大脑中断了思考。 谈默把头用力转向另一边的车窗,耳朵悄然却迅猛地变红,“对不起!” “?” “我说我错了。”闷头甩下这句话,谈默干脆利落地站起来,走到两个车厢的连接处看风景。 ……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致歉,仿佛在说,我下回还敢。 十多分钟后人回来了。 双手插兜,一身的日晒。 肖嘉映看他,他视线平移,满脸镇定地拿起矿泉水,拧开之后又无所谓地递给肖嘉映。 “喔,谢谢。” 喝掉一半,肖嘉映递回给他:“你喝吗?” 目光从湿润的瓶口带过,谈默平声:“不喝。” 好吧,那就是不渴。 肖嘉映也有点词穷。 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前是隔着层纸,现在是隔着堵墙,虽然不是坚墙,但起码是谈默心里的那堵墙。在情感上对肖嘉映越重视,越在乎,谈默就越不知道应该怎么正确处理这份感情,毕竟人熊殊途…… 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到站。 其他同事有的先到了,有的还在路上,大家订的是同一间酒店。 因为事先通过手机知会过要带朋友,所以大家也没有很惊讶,反而还对这位在公司出现过一次的年轻人有印象。 办入住手续时肖嘉映回头,见某两个很爱开玩笑的同事在找谈默聊天。 “你就是谈默?听说你是肖副的弟弟,怎么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你随谁啊这么帅,肖副跟你比都差点儿意思。” 另一个说:“你别凑那么近说话好不好,人家弟弟都怕你了。” “弟弟抽烟去不去?” “不去。” “会打保龄球吗,地下一层有个球馆,晚上我带你玩玩儿。” “不会。” “年轻人怎么一点儿爱好都没有,游泳你去吗。” 谈默说:“肖嘉映去我就去。” 两位同事长辈似的笑起来:“多大了。” “不知道。” “啊?谁会不知道自己多大?”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谈默!”肖嘉映喊他,“过来把身份证给我。” 谈默过去掏证件,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 肖嘉映压低嗓子:“不是让你礼貌一点吗?” “他们烦我。” “那是对你感兴趣,不是烦你,你起码笑一笑。” 谈默小熊一般不耐烦,连一烦躁就抖耳朵的动作都一样:“啧,啰嗦。房间在几楼?” “六楼。” 他把包往肩上一甩就走了。 “哎,你等等我。” “腿短吗?比乌龟还慢。”他往后撇了眼,表情还是那么欠收拾,但脚步明显放慢。 进房间以后肖嘉映默默后悔。 干嘛要带谈默来啊,简直就是自打麻烦。 因为浴室是透明的…… 搁好行李,肖嘉映还是觉得很难以应对,但谈默已经在旁若无人地换衣服。他甚至还把换下来的T恤闻了闻,皱皱眉。 “……”肖嘉映说,“晚上我们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