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卿收好账本,有些不好意思,他算盘打得还不是很熟练。 荣婶子了然道:“能猜到。” 宋宴卿小时候连饭都饥一顿饱一顿,宋茂祖跟姚玉珍又怎么可能教他算账。 不过看宋宴卿如今的模样,不愁吃穿,相公疼人,家里的事能做得了主。 荣婶子就想,宋宴卿那早逝的娘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应该放心了。 灶房里,章北庭很快把火锅的锅底煮好,楚静跟柳雪也已经把钱良才昨日点的菜都端上桌,又给他们家几人各盛了一碗冰粉。 一切服务都到位后,章北庭道:“我们在旁边吃饭,钱掌柜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们。” “你放心,除非东西不够吃,或者汤烧干了,其它事情我自己都能搞定。”钱良才道。 若是不给他们留了这一桌火锅,食肆就算不早早关门休息了,这会儿章北庭几人吃饭肯定是安安心心的,不用顾着还有他们这桌食客。 章北庭失笑,“那我先过去吃了。” 他们自己的菜也全都上桌。 中间是大碗装着的冒菜,旁边几个稍微小一点的碗装着回锅肉,麻婆豆腐,粉蒸肉,菜干炖肉,清炒莲藕,清炒红薯尖,一共七个碗,摆了满满的一桌。 几人依次入座,章北庭是食肆老板,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最上首,往左边依次是荣远跟楚静,宋宴卿跟他坐一条长凳,旁边是孙大娘跟柳雪,荣婶子坐对面,三个小孩在自家大人身边挂边。 “就当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就好。”章北庭道,说完他给宋宴卿夹了一筷子菜干炖肉。 他动筷子了,其他人才开始吃,都是先给孩子以及老人夹菜。 如宋宴卿说的那般,荣远的菜干炖肉确实做得好,五花肉炖得软烂香滑,筷子轻轻一挑,瘦肉便烂成一丝丝的,菜干独特的香味融入肉中,只觉嫩而不柴,香而不腻,菜干吸饱了汤汁之后,香味更加馥郁。 炖肉里的汤汁呈棕红色,浓稠鲜香,和着软烂的炖肉和菜干一起盖在米饭上,扒拉上一大口,丰富的滋味便在嘴里悠悠散开。 章北庭道:“确实好吃。” 宋宴卿也说:“跟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一样。” 荣远一颗心放了下来,低头吃饭。 一开始他跟其他人一样,都有些放不开,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家里。 慢慢地,他夹菜跟扒饭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越吃越心潮澎湃。 扒饭速度快是因为章北庭做的菜着实好吃,就算是最简单的清炒红薯尖,都能炒得茎部脆爽,叶子爽滑清香。 他觉得宋家酒楼里最厉害的厨子,也远不如章北庭。 而之所以心潮澎湃,是因为除了早就备好的豆瓣酱和火锅底料,剩下每个菜是怎么做的,章北庭都没避开过他。 那几样不需要酱料的菜,他在旁边看都看会了。 足够的信任,让他觉得即便工钱少一点也没关系。 其他人也是吃得满嘴鲜香。 尤其是三个小朋友,一个个辣得嘴唇通红都不舍得停下来。 月月光就着麻婆豆腐,就吃了一整碗的米饭,石头更喜欢冒菜,恨不得舀了汤汁拌饭。 章北庭原本想着有老人小孩,特意多准备了几个不辣的菜,结果这几个小孩,一个赛一个能吃辣。 一桌人吃得心满意足才停下。 桌上还剩下一些菜,章北庭便道:“你们各装一些回去吧,明日中午就不用做菜了。” 夹菜的时候,大家都用的公筷,最近的天气,菜放到明天中午也不会坏。 在食肆干活的人中午都在食肆吃了,荣家中午只有荣婶子带着月月在家,石头家更是只有他跟妹妹,剩下的这些菜足够他们吃了。 两家就算是年节,也很少吃得这么丰盛,孙大娘跟荣婶子闻言道了谢,各自拿碗把菜分了。 等到钱良才一家吃完离开,几个女人收拾了碗筷到后巷清洗,荣婶子带着三个孩子在门口吹风。 食肆里只有章北庭跟宋宴卿以及荣远。 章北庭招呼着荣远在柜台前的桌子边坐下。 他道:“一个月两千四百文工钱,你觉得如何?” 跟帮工不同,厨子是算的月钱,不是当日结。 章北庭想,哪天跟孙大娘婆媳商量下,要不也按月结工钱,这样就不用每日都给一遍钱。 “有些多了。”荣远坦诚道。 在云阳城,这种食肆的厨子,月钱一般最高就二两,他打听过。 章北庭笑着道:“我们的活也多。” 他们食肆生意好,中午最忙的那段时间,没得一点时间停歇。 比人干的活多,多一些工钱也是应当。 “那我就不客气了。”荣远想了想,笑着道。 他知道,章北庭能给这么高的工钱,可不止是因为活比较重,谁家食肆雇了人活不重? 他们一家曾经照顾过宋宴卿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章北庭又说:“在月底之前,你若是需要提前预支工钱,跟我或者宴卿说都可以。” “好。”荣远点头应下。 他们一家子来云阳城谋生,身上不可能一点钱都没有,租房子的钱一次已经交了三个月,楚静在食肆干活的钱又是每日都发,家里现在的开销就是几个人的吃喝,几乎不可能需要预支他的工钱。 不过章北庭这样照顾,他心里感激。 几人收拾好食肆里的一切,天色已经微暗。 章北庭锁了食肆的门,大家顺道回家。 到何家菜摊附近,章北庭和宋宴卿便跟他们不同道了,荣家跟孙大娘他们还有一段路一起。 月月看着奶奶手里端着的菜,还在回味晚上吃到的东西,她仰着头道:“等我长大了,也要去章叔和宋叔的食肆干活。” 荣远笑着道:“那你得多学会一些东西才行。” “我现在已经会洗碗洗菜了,以后还能跟爹学做菜。”月月认真道。 荣远点头,“你想学爹都教你。” 石头抿了抿唇,他也想去食肆干活,他也会做很多事情。 柳雪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母子二人没有说话。 章北庭跟宋宴卿回到家,洗漱完在葡萄架下休息。 葡萄开始成熟之后,一天一个样子,几天便紫红了一片,仿佛坐在架子下都能闻到葡萄的清香。 章北庭道:“过两日待葡萄再熟一些,我们摘些做葡萄酒吧。” 这架子上的葡萄酸酸甜甜,感觉做出来的葡萄酒味道应该会很好。 现在食肆多了荣远夫妻二人,一些事情可以交由他们去做,上午食肆没客人的时候,章北庭跟宋宴卿也不必像之前那样,时刻都守在食肆里。 可以空出一些时间做别的事。 “好。”宋宴卿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