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知晓的情报,在他铸剑之时,姜晚甚至都还未降落到这个世界,哪里又有什么因果之言?可冥冥之中就偏偏像是有着感应指引,令他雕刻出了这柄长剑。 与其说是剑在等她,不若说是,楚栖寒从很久很久以前,便在等待姜晚的到来。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楚栖寒自顾自摇摇头,又摇摇头,像是对命运的妥协般,最后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晚晚。”他笑得怡然,也珍重地轻抚那柄长剑。 指尖轻划而过,最后带着温热与姜晚握在剑柄的手触碰,暖玉般的触感传来,令姜晚……实在赧然。 于是她匆忙放下手去,别开视线,只道:“我们还是……先寻路吧。” 题外话便说至此处,楚栖寒也面色一整,收回手后转而又祭出那张山河志异图。 他朝姜晚解释道:“此地过于幽深复杂,但追踪魔尊事态紧急,若是在寻路上耽误时间,恐怕又让那魔尊跑了去,还是在山河图中搜查为上。” 姜晚敏锐地抓住那个“又”字,察觉出些许端倪来:“你一直在寻魔尊的踪迹?是从何时开始的?” 楚栖寒本无意将此事告予她,可如今他无心一言却覆水难收,只能承认道:“自你我重生起,便开始了。” 他一边运气展开画卷,一边道:“魔尊此人狡诈且慎重,从他惯用的战术就可看出。” “他向来只派出低等魔怪与鬼王作战,自己倒是全身而退。我曾隐匿到障泉楼下,可也不曾寻见魔尊的踪影。” 姜晚听得震惊——他又是何时去了障泉楼下? 但凡楚栖寒提及魔族,他便神色阴沉下来,语气也带上嘲意:“说到底,魔尊也会怕死。” 姜晚恍然:“所以你才会任由魔族攻上凛苍,又任由贺兰玦逃走,为的就是追随她的下落,从而找出魔尊?” 楚栖寒侧目看她,眼中似有犹疑,但还是说道:“并非如此。” “当初魔族攻上凛苍,我为的是,找出真正的凛苍叛徒。” 姜晚动作一滞,不禁转头与他对视,可楚栖寒已经微微垂目,眼底的神色悉数被敛在长睫的阴影中,令她辨认不出分毫情绪。 “晚晚,我们还是先进图中吧。” 姜晚蓦地回神,谨慎道:“是我和师尊两人一起进入图中吗?可山河志怪图外若是无人看守……” 她话未说完,就察觉到自己身侧有一层薄纱般的屏障正缓缓升起,逐渐膨胀拱圆,将整个山河志异图都容纳其中。 她这才反应过来,或许自己一直未感知到符咒影响,是楚栖寒在她身上布下这层屏障的缘故! “不管是我入画,还是我守在外部,只要是分头行动,我都不放心让你一人前行。”楚栖寒朝她伸出手,“晚晚,我们一起去。” 姜晚下意识蜷蜷手指,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直接将手覆了上去。 楚栖寒便像是拥有何种珍宝一般,欣喜地笑了起来,左手指尖点在鹅黄绢布上,与姜晚化作两道光点,融入画中去。 · 待到姜晚入画,她才发现这卷内的景象,可与外界所见的水墨写意大相径庭。 目之所及都是真实的地牢景象,但眼前又好似被蒙上层薄若蝉翼的鹅黄轻纱,以示这是在山河志异图中,看到的是以鹅黄绢布为底色的旧时景象。 姜晚遥遥看见一群人簇拥着走来,下意识就想退后躲避,结果直接撞上楚栖寒胸前,被他抬手稳住了身形。 “不必担心,这只是当初场景的重现,他们不会看到我们。” 姜晚松了口气,这才肆无忌惮地去打量来人。 带头的正是她曾在风清晏的陷阱中,所看到的带金属面具的男子。当初她在淮水底下迅速一瞥,只看到对方大致身形,如今再细细观察,才发现那男子面具外露出的嘴唇极薄,开口便露出两段尖牙来。 这种特征一见便知是魔族。 姜晚忙提醒楚栖寒:“按我当初与贺兰玦的交谈,此人定是现如今的魔尊。” 楚栖寒冷冷看着对方,森然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果然怯懦。” 姜晚心道他到底是对魔尊有多大怨恨,为数不多的贬低之语都贡献给魔尊了。 但随即姜晚又咂摸出些许怪异之处来。 若是魔族都有明显的非人特征……为何今后会成为魔尊的贺兰玦,却从来都是正常人族样貌呢? 仿佛知晓她心中疑惑,楚栖寒率先道:“贺兰玦并非魔族。” 姜晚惊诧抬眼:“那她到底是如何成为魔尊的?” 她问完才想到,楚栖寒甚至是在七夕灯会时,才从她口中知晓贺兰玦的真实身份,想必他也不会清楚其中缘由。 楚栖寒面色更加不虞:“正是因为贺兰玦是人族,才有机会拜入凛苍派,成功潜伏进来。而若她背后之人是魔尊,传位予她,也并非毫无可能。” 两人说话间,那头的众人已经走近了。 在魔尊身后,便是两名头有尖锐长角的魔族,应是排位靠前的鬼王。因这三人都身形高大,导致他们身后的人一直被严实遮挡,直到经过姜晚身边,姜晚才发现被鬼王以绳索牵在身后的—— 竟是风清晏。 风清晏的状况可比他之前轻描淡写几句更加糟糕。楚栖寒见到他时,一瞬间便眼瞳骤缩,握紧了拳头。 只见那脏兮兮的绳索末梢挂着沉铁锁扣,正精准锢在风清晏的琵琶骨上,每走一步便扯动得风清晏轻轻蹙眉,露出痛苦神色来。 而在风清晏的心灯那处,豁然裂出道长长伤口,隐约能见着苍白肋骨起伏,定是已经被副城主取走心头血。 风清晏那般落拓潇洒之人,何时有过这种跌入尘土的狼狈? 姜晚没忍住泄出一声呜咽,捂着嘴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楚栖寒因她的呜咽而回神,轻叹一声,安抚地扶住姜晚肩膀。 “他前世也定是如此。”楚栖寒语气里充满痛意。 姜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惶然道:“前世?可是……前世我分明曾在扶风城见过他呀!” 难不成……那已经是服下转灵丹的郭副城主? 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 难怪楚栖寒重生之后,立马去提醒风清晏,定是知晓他今后会遭此劫难。只是……他口说无凭,兜兜转转还是重回既定的命运轨迹上来。 姜晚忍不住问:“你在前世,是何时知晓,风清晏不再是本人的?” 楚栖寒缓缓转头,目送风清晏被拉扯着往前走去,携着姜晚抬步追上去。 “在一切都来不及后。”楚栖寒良久后才道。 他又露出那种近似于淋在大雨中,或者浸在深海里的孤寂表情,声线甚至带上一丝颤抖:“晚晚,我知晓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