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现在就后悔了。
痛。左眼的痛再一次从瞳孔传来。说瞳孔也不准确,那大概是要被称为——从灵魂深处传来。就像是被一根刺戳在同一个地方,戳了数百次数千次,可痛感永不消减,永不麻木。似乎始作俑者对折磨他这件事有着极强的耐心和毅力。为什么?
达达利亚捂着眼睛从床上滚到地上,唇边哈出热气,想到钟离对自己说如果太痛了可以握住神之眼,尝试借助外力来调整自己体内混乱的元素力——他一把扯下搭在椅背上裤子,抓紧皮带的位置,把神之眼握在手里——
“呃……”
果然。神之眼让达达利亚体内狂乱不已的元素力平息下来。躁动不安的水元素一时从胸口散去,自己左眼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青年稍稍松了口气,仰头向床边靠去。他的喉结跟着吞咽动作上下起伏。他咽下去了什么?是胆汁?口水?还是血?缺氧让舌根都麻木了,达达利亚分辨不出来。他一抹全是汗水的额头,也没什么力气重新爬回床上,索性就这么坐在地上,握着神之眼的手也垂下,搭在肚子上。
只一瞬间。
只一瞬间,水刃贯穿了达达利亚的腹部。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达达利亚一下子失了神。他甚至没能叫出声,就半张着嘴倒在地上。他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呻吟。一瞬间天地翻转,他的脸贴向地面,只觉掌中一片湿黏。
就在刚才,他无意识地凝结出了水刃,然后无意识地贯穿了自己的腹部——他并不打算自杀,只是他的元素力彻底失控了。
水刃在贯穿腹部后又消散了。一滩冷水混进他温热的血液之中。达达利亚枕着自己的血,却感觉不到疼痛。人在受致命伤的时候来不及感到疼痛。
可是失控的水元素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他嘴巴里的血流到地面,蠕动着浮动着,飞到半空,凝成红棕色的细针一样的东西。可那东西很快就散了,落到达达利亚的脸上,落到他的鼻子上,顺着人中流进他的嘴里。那是失控的元素力在自己取水凝结。汗水可以,泪水客户一,血也可以。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作为诅咒杀死达达利亚。
好困。好困……好困。达达利亚半睁着眼睛。神之眼在他的手中不安地颤动着,像是要烧起来那样。他忽然觉得疼了,不仅是左眼,而是全身。全身都很痛,灵魂都很痛。他的灵魂被这份诅咒折磨了一千零一次,而第一千零二次,诅咒仍然不肯放过他。
如果这一切都是神明作祟,那家伙的兴趣一定糟透了吧。
昏厥之前,达达利亚忽然很想接吻。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从哪门子的轮回,哪门子的记忆里传来的念头,总之他就是很想接吻。他想亲吻钟离,拥抱钟离。又想抓着这个人的脑袋往地上,门上,栏杆上撞,问他,到底为什么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明明是你这家伙该受到的惩罚——为什么如今全落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