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眯起眼睛:“你尽管努力,我并非叫你跪下臣服的意思,而是认清现实,在认清事实的基础上制定策略,承起你身为队长应尽的职责。”
“我有逃避责任吗?”
及川彻忍不住扩大了音量,“我从刚才起都很冷静,我很冷静地在制定策略指挥你们吧?!”
“那最好!”岩泉的嗓音更大,压过了他,“谢谢你这么冷静,队长!现在因为我们两个无效的宣泄情绪,中场休息时间结束,入畑教练的话可以等输掉比赛再听了!”
“……”
及川彻正下头,才看见周围噤若寒蝉的队友们——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擦汗、喝水的动作,小心的瞟视他们这边。
那股小心凝结成更粘稠的诡异。
·
这世界为什么要有天才存在呢。
或者说既然已经有了天才的区分,为什么人类社会又大力鼓吹努力论的存在,蒙蔽所谓‘无天分’的人群呢。
再度站在场上,及川彻只觉得自己冷静极了。
冷静,非常非常冷静。
目睹分割排球网对面的灰球服,宫泽高的六人站位和青叶城西的六人不受计算如初始开机画面一样浸在他的脑海——这是大量训练后,不需要额外思考潜移默化存在的第二意识。
不仅是这些人的站位,待会儿开球后的跑位,对方球员跑位的速度和偏好,我方球员的第一意识,这些全部存在于及川彻的脑海。
他曾经就是凭借这些潜意识屹立于宫城县高中排球界二传手们的顶点的。
但是如今,及川彻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双脚站立的根基,那份基地,黑白默片和放缓的一分一秒间,隔着胶底运动鞋踏踏实实托起他前往更高处,阅览二传手跃起风景的那份地基,如今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他站在山呼海啸的吶喊声中央,时隔多日察觉到了内心的恐惧。
那是他曾经面对影山飞雄时催生的负面阴影,时至今日,他再一次发现了它的踪迹,就在不远处,在吶喊的声浪中,在脚底嗡嗡的震响里,在侧处教练的注视中。
恐惧不需要用发抖或是震慑来表示,只要在发球前,脚尖的一个犹豫就够了。
正是因为他足够强大,足够细微地察觉到了那份犹豫,而又被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岩泉察觉,所以他此刻才感受到要把胸腔涂满的羞耻。
恐惧打着羞耻心的名目轰轰烈烈地游行绕场。
裁判再度吹响哨声。
尖锐的哨向一瞬间把赛场扔向区隔于外界的第三世界。
十二人同时运动,追逐头顶飞跃跨过的那一只排球。
土屋理查德第一个回身救球,背影的球衣不再像开场一般轻盈扬起,被汗水浸透的布料粘在背面,灰衣服的身影踩着鼓点一样的脚步声,在底线前两米的位置捧臂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