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必须撑。”画良之漠然一笑:“太子左鹤禁军卫统领,护殿下安全,职责所在。” 何止是职责。 画良之踩马跃起,直扑进压着桂弘的人群中去,横甩七煞伐杜硬是阔出一圈容身的地。 桂弘里边穿着软甲,先前中的几刀都只划破衣服,并无大碍,然而敌军太过于集中于他一人,逐渐将他往阵型外逼,蚕食着要包围他一个。 画良之趁着荡出空隙的须臾,拽着他重新往护卫队里挪。 “敌人过千,又被包围,早晚寡不敌众!诸位!当下一战,莫要想着如何突破重围逃生,保护太子要紧!” 护卫队闻声汇集,层层叠成小圈,画良之担心桂弘恋战,扯他进了圈内,前排立刻设盾,围成面坚不可摧的铁墙,长枪得从缝隙中攻敌防守。 盾阵一时间难破,楚凤离趁机抖开包裹,数十只机关蟹接应而出,密密麻麻顺着地面跑出去,乱足中钻得飞快,待完全到了敌军面前,轰然炸得惨叫连连。 南疆人气急败坏,在雪地里滚着火,楚凤离却是个得意洋洋,笑眼眯成条缝,挥着袖朝他哥道: “打仗不也没那么难,我这儿还有不少机关小兽,看您还有什么咒术发子,能让它们起些作用—— 楚东离无语摇头,心道他怎在这战场上还抱了颗玩心,正是回头一刹,楚凤离话音未落,忽地从天而降一道绳索套中他脖子,来不及呼喊求救,已是当着自己的面被拖拽下了马! “凤离!!!” 楚凤离惊恐抓了两把沙土,喉咙紧得叫不出声,拼命往前爬。背后绳索力气大得惊人,直将他再掀翻在地,簌簌收紧,迅雷不及掩耳地硬生生拽出盾阵。 事发突然,楚东离根本来不及出手相助,慌张冲过去也只空虚摸了个指尖,脑子中嗡地一声亲眼见那矮盾墙如恶兽张口吞了他弟进去,被撞开的缝隙迅速并拢—— 当下有人被抓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总不能因为一个人乱了阵脚。 千钧一发之际,忽一人越身而上,幸得身材小巧,才能踩着盾兵寻头顶缝隙跳出。 楚东离一时呆得发不出声,只从盾缝里看见外面厮杀泼血声不断,混乱中有人快步上前,手中三叉飞快斩断楚凤离脖子上的绳索,使出吃奶的劲儿拉起他就往回跑。 此刻画良之也意识到出了事,追冲过去从阵内向外抛枪清敌。 楚凤离断了脖子上的线,片刻不敢耽搁,求生欲要他当即扑腾起身,连滚带爬地跑。 刚仗着身材便利跳出去救他的柴东西一脚蹬开身侧敌军,脸色发白地咬牙以叉穿透那人喉咙,利刃捅在人身上传来的触感是钝的,这让他深感浑身发麻,头皮僵硬地连跑几步,使劲推着楚凤离让他回去阵里。 画良之再是从内相助都有局限,大批狂怒下想要了楚凤离命的人围剿而来,柴东西与他斩杀扑过来的敌人,这护卫队中年纪最轻的小子背靠盾阵,拼了命推着楚凤离往里塞。 “抓紧……进去!免得你哥担心了!” 楚凤离这会儿吓出哭腔:“一起走,一起……” “当然一起走!”柴东西急得冒汗:“我也有娘要见嘞,还有……还有相好的,所以你赶紧……!” 楚东离趁机起身追到盾边上去,从盾牌缝隙里扯住他弟的衣角,里面奋力扯着,柴东西又在外边挡着兵使劲塞他,到底是给盾阵挤出条缝。 好在楚凤离手里死死拽着柴东西没松,俩人一道摔回阵里去,盾门“轰隆”一声再次闭紧,画良之匆匆跑了过来,朝地上紧紧抱着他弟说不出话的楚东离问: “没伤着什么?” 楚东离手背上青筋凸起,捏着楚凤离被绳索勒到淤血的脖子,咬牙道:“看阵,别管我们。” “知道了。”画良之一抖缠了七煞伐杜,柴东西站在盾阵附近一动没动,他理着枪,随意扫了眼那孩子苍白的脸: “回去给你计个大功,勇了不少啊,果然有了牵挂就是不一—— 就见那少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画良之顺着他懵然失神的视线一并往胸口看去,一把大刀直直穿了腔,他本身生得就小小一个,身子骨都还没长全。 刀在身上,更是触目惊心。 “喂……喂,东西……喂!” 柴东西想应声,嘴一张开,涌出的全是血。 画良之骇然冲过去抱住柴东西,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是堵的,像是塞了百味极苦的药进去,作不出声。 楚凤离见状顿时号啕大哭,挣着从楚东离怀里出来,可他脚软,走不动,扑在地上往这儿爬,嘴里疯狂喊着对不起。 画良之撩开柴东西挡眼睛的头发,拿袖子蹭他脸上的血—— 柴东西好像回了神,疼得发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嘴里大口大口涌着血的情况下发声十分困难,曾经油亮的眼惊恐缩紧,着慌颤动嘴皮。 画良之赶紧凑近去听,勒着发酸的喉咙:“东西,你说,说。” “我……我害怕……” 柴东西哽塞难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睛里往下滚,滚进血泊里,整个人抖得无助,指尖死死捏着画良之的胳膊,哑尖着哭: “大人,我害怕……我害怕……害怕!” 一张尚未完全张开的娃娃脸满是血污,唯一双眼瞪得巨大,满眼都是几近窒息的恐惧,煞白的脸退了血色,他像个随时要随风散了的纸人儿,单薄一小个,靠在画良之怀里。 抖成筛糠,不断磕磕绊绊念着害怕,害怕,我害怕…… “疼……好疼啊!大人!东西……疼,疼死了,好疼啊!” 画良之再说不出话来了,喉咙里的酸涨撑到鼻子里去,面具后的眼眶湿得彻底。 “大人,我好害怕,我,我没用……可我真怕……我也真疼,疼死了,疼……” 柴东西说到一半又被涌出的血堵了喉咙,他攥不动了,手指脱力地滑下去,落到铺在地上的红披风一角。 声音也终于塌弱下来,成了气音,噗哧哧地混着血沫往外喷。 “大人,我,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 四声大人几乎要割了他的心去,画良之眼眶通红,咬着槽牙不让自己在眼下的战局中动摇。 遥想自己校场递叉那日,这孩子满眼畏缩,生怕被赶出去了,具事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天生就靠讨好别人活着。 虽然又笨又钝,却也事事上心,接的令从不耽搁。 唯唯诺诺,娘们唧唧的哭包。 他这辈子就勇过三次。画良之想。 一是接了他的叉,入军习武,走上这条路。 二是校场比武,明知自己毫无胜算,宁肯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给护卫军撑个面子。 三就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