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怨恨。而侠士却丝毫不惧,只万分追悔地试图接近,想要将他抱在怀中。 鬼王咒骂着,发泄着,用一切最阴狠而恶毒的话语诅咒着侠士。侠士呼唤着他,诉说着自己的后悔和无知,重复着徒劳无功的厮守承诺。他们的话音突破了风声鹤唳,突破了时空的流逝,突破了刀剑磨砺和灵力的喧嚣,但传入安齐耳中时,他却始终无法听清他们的名字。 “到底……到底是谁?!”鬼王在安齐的脑海中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想起来,你给我想起来啊!” 侠士颓然跪在了鬼王跟前,仰头看着眼中再无一点爱意的昔日伴侣,已再不祈求他的宽恕。 “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他痴痴地望着鬼王,面对已经面目全非、怨气冲天的鬼魂,神色间却流露出与旧时并无两样的温柔,“无论你想要我如何偿还,我都依你。” “我要天地间所有生灵,都尝到我尝过的滋味!我要怨恨和痛苦遍及天下,我要人人受苦受难,我要仇恨当道,我要你死!”鬼王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掀起又一道昏暗苦涩的风沙。砂石所触及之处,草木枯萎,鸟兽横死,严寒和酷暑交织,希望不再出现。风沙阵阵逼近,将侠士团团包围。 侠士闭上双眼,苦涩笑起:“……好。” 三棱锏被侠士亲手执起,刺入他自己体内——“不要!”安齐大喊一声——再拔出。 “你该……满意了……”侠士倒在血泊之中,眼看着鬼魂继续靠近。 “不!我不满意!”鬼王,在风沙之中,同时亦在安齐脑海之中,仍然愤怒地嘶吼着,“我要亲手杀死你,那才叫复仇!你以为自尽可以改变什么?又是你大侠的清高?正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我要三界都与我感同身受,我恨!我恨啊啊啊啊啊啊!” 安齐浑身颤抖犹如癫痫,他翻过白眼去,神智和躯干都在冷热之中反复煎熬着,仿佛顷刻间就已被这噩梦拖下地狱,马上就要在仇恨、后悔和无能为力之中度过余生,不得解脱。 “这便是终点。”那声音咬牙切齿着。 漆黑的浓雾,将柔和白光完全掩盖了过去。 没错,这便是终点。 安齐吐出一口气来,放弃了一切挣扎。 “奸邪妖物,速速远离!” 邓子追和郑小强的高呼声,同时划破了夜空。 散发着金光的巨大白色乌鸦飞入房中,振翅挥散了一室怨气。白乌鸦师徒二人闯了进来,冲向床边。 “安齐!”邓子追天眼处的标志正发着光,手中握着长剑。他看了一眼安齐的脸色,被他的面如死灰吓得说不出话,连忙用剑尖刺破自己的手指头,将鲜血抹在了安齐的额前。 “呃——!”安齐体内的怨气被逼出,在房间中旋转得如同龙卷风,渐渐又汇聚成了蟒蛇的形态。仍在空中盘旋着的白光乌鸦与蟒蛇缠斗起来,啄向它的双眼,咿呀尖叫着,将怨气蛇赶入了房间的角落。 郑小强连烧了三道符,将符灰抹在安齐后颈的伤口上,见他面色转好,这才抖动手臂展开折扇,猛力扇动两下。他又摸出一个玻璃瓶,和白光乌鸦两方合击,试图把怨气蛇赶进瓶子里。 怨气蛇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在角落里扭动着身躯,时而消散成一团漆黑的云雾,时而又聚集成毒蟒形状。眼看那边的邓子追稳定住了安齐的情况,马上就要提着剑冲过来了,两位白乌鸦散发出的金光越来越猛烈,它慌不择路,直接一头撞上了窗户玻璃。 随着一声清脆破碎响声,玻璃炸裂开来,怨气蛇顺着窗户逃了出去。黑雾一离开房间便解了体,怨气顿时消散在了日出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啧,跑了。”郑小强挫败地捏了捏拳头,“还以为能抓住一点儿,顺势把鬼王的藏身之处给找出来。” 房间中的白光乌鸦飞快地缩小着,钻回到郑小强的额头上,从他的皮肤之上消失了。邓子追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着安齐的药,安齐躺在床上,依然没有醒。 “安齐!”手持红缨枪的任崝嵘这时才冲了进来,直奔安齐身边,将他紧紧抱进怀里,然后才杀气腾腾地环顾四周,“怎么回事?鬼王在哪儿?逃了?” “老任,安齐没事,你先别急。”邓子追把安齐的药交到他手上,见他连握着药也在手抖,赶紧倒了水过来,看着他极温柔地把药喂了下去,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们察觉到旁边有异样,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了。鬼王没有现身,没想到那条小灰蛇是他以怨念捏造而成的,估计是想利用蛇来获取安齐身上的记忆。” “我就知道他的目标一直在安齐身上!”任崝嵘咬牙切齿,将安齐放回到床上,再直起身来,凶神恶煞地将长枪低端重重戳向地面,神力当即像波纹一样向外扩散开去,“先前我信任你们白乌鸦,才同意搬出去暂住,还以为你们有能力守护好安齐的安全。现在看来,我绝对不可以再离开安齐半步!” “这一次,我们确实有所疏忽,但是就算你想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安齐,也得他自己同意才行啊。”邓子追愁眉苦脸着,“这要怎么跟他说呢?说现在天底下最恶最坏的大boss天天觊觎着他,得让你把他揣在兜里,哪儿也不能去,这样才能让他活下来吗?” “我不会再管这些事情了!什么天下苍生,妖魔鬼怪,全部都是废话!”任崝嵘竟然气得双眼通红,话语中难掩怒气冲天,仿佛下一刻就要操起长枪把整栋楼给扫平了一样,“让他每天这样命悬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伤,就为了渡一个毫无意义的劫,这究竟有什么用?只有我能照顾好他,不管上天入地,哪怕要我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地人三界,我也要把安齐保护在我身边!” 郑小强和邓子追同时露出错愕神情,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发雷霆的任崝嵘。 “任将军,这话……”郑小强皱起了眉头,“听着可不是你该说出来的啊。” 任崝嵘也稍微愣了愣,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却维持着紧握武器的姿态,难以放松。 郑小强抿紧双唇,将扇子折起,在任崝嵘的两侧肩头各敲了一下,随后缓缓向后扯开。只见几缕黑色的丝线被折扇从任崝嵘肩上拉出,丝线摇晃着,漂浮着,在空中闪烁着令人心里发寒的诡异光线,最终消散在了空气中。 任崝嵘略有些惊讶:“这是……” “这是怨念,”郑小强严肃地回答,“本不该出现在任将军身上的。看来鬼王的怨力确实非同小可,不单可以形成蛇妖形态,侵入菩萨的思维之中,还能残留在房间里,连天神也会被其影响。” 任崝嵘面露后悔,将红缨枪挥散,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是我冲动了。但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