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冷淡。他很难过。他只有你了。” 舒黎冷笑一声,“他……”大抵昏迷太久,他嗓子干涩得很,咳了几声继续说道:“他不还有你么?还管我做什么?”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对他来说当然不一样。他年纪也大了,唯一的遗憾也就是你了,你就原谅他好不好?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别再揪着过去不放了,好不好?” “那他当初就不该把我生下来。他自己做的孽,活该受一辈子。” 舒黎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紧闭双眼,呼吸平缓,看似睡着了。 男人知道他没睡,但一看便知舒黎不想理他,便不再劝说,无奈叹气走出门。 开门,关门。 舒黎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他从小在唾骂与排挤中长大。同学们的议论、街坊们的嘴碎。他是他们口中肮脏的怪物,是骗婚同性恋的孽种,是坑害无辜女人的证明。母亲生产病弱带来的先天哮喘与畸形身体被说是同性恋骗婚的报应、被骂是弱鸡懦夫。因为拥有两个“父亲”,还被质疑一定也被传染了同性恋的病。 后来生活条件变好,他搬离从小长大的街道,暂时远离了流言。 但他却始终忘不掉当初那些侮辱。 他不敢反驳,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连他自己也痛恨自己的身份。而他喜欢男人,也千真万确。 他曾经喜欢的是他的初中同学,不如庭焱帅气,但也是如他一般的阳光少年,爱好运动、追求者众多。他与他是名副其实的好友,从初中到高中,他们经常一同外出游玩,但他一直没敢坦言自己的性向。 他们关系很好,而且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舒黎觉得他人品好、性格好,总之什么都好,他觉得他一定不会因为性取向而嘲笑自己。 再加上当身边其他人都交往女友时,他曾说觉得女生很麻烦不想谈恋爱。于是舒黎甚至有过奢想,或许他会喜欢男生吧?更何况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对自己应该是有好感的吧?如果是与他谈恋爱,向他坦白自己的一切秘密,一定不会受伤的。 然而他没想到,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向人告白时,却被狠狠打脸。他仿佛变了个人,见到舒黎就冷嘲热讽,甚至不顾往日情谊,将舒黎告白的事肆意传播,还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说他平日里就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质疑他是不是因为性向才接近自己。 甚至他不知从哪打听到那些流言,阴阳怪气地对所有同学说舒黎被父亲遗传了恶心的变态病,让大家不要靠近他,扬言会被传染。舒黎落荒而逃,不敢再去学校。 而在谣言最盛时,有人给舒黎写信称自己也是同性恋,不忍心看他被这般辱骂,想和他做朋友,写下时间地点说想与他见面。 舒黎那时心绪不稳,日日过得煎熬,看到这封信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依言找了过去。却没想到当他到达约定地点时,见到的却是全班同学。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楚地写着讽刺、鄙夷。 而人群中央的他,高声笑道:“看吧,我就说他看到信肯定会来的。死同性恋,别再缠着我了垃圾!赶紧滚远点,别让人传染上你的疯病!” 多年的情谊成了笑话。 此后,他再不敢开口说话。他的一切都被当作笑谈,言行被人扭曲散播。他再不敢坦言自己的性向,不敢接受他人好意,渐渐地,连与人正常交谈也做不到。 直到这时父亲才发现他不对劲,带他接受了心理治疗,休学、转学,如今却好像重蹈覆辙。 他明白,父亲确实很爱他。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血脉,但他对他只是恨,无穷无尽的恨。恨他为什么能这么冷酷欺骗母亲,恨他为什么这么无耻骗不爱的女人生孩子,恨他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阴影与痛苦。 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 他痛恨父亲,也痛恨自己,为什么也成了同性恋。可他真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好喜欢庭焱,从见面第一眼就喜欢,哪怕庭焱讨厌他也义无反顾,哪怕只能默默看着他。而历经昨晚,他对庭焱的好感变得更为猛烈。不是因为被救的感激,而是一瞬的心动,被他帅气的举动而吸引,被他即便厌恶也挺身而出的善良而吸引。或许,这好感就是所谓的爱吧。 可庭焱说,他讨厌同性恋。 舒黎也讨厌同性恋。 他讨厌自己。 第4章 匿名视频 舒黎清醒后,被旧识的医生勒令做了个全身检查,见结果并无大碍,便吵着要回学校。他不想呆在这压抑又难闻的地方,更不想一直和骗子父亲呆在一起。虽然他也害怕见到学校里那些口无遮拦处处针对他的人,但一想到能见到庭焱,便什么也不在意了。 与父亲同居多年的男友坐在前面开车,而父亲和自己一起坐在后座,不停向他道歉,劝说他以后不要再去咖啡厅帮忙,又说希望能和他一起住,别再独自一人住在外头,没个依靠。 舒黎转头面对窗外闭上眼,全然一副拒绝姿态,一句话也不应。见此,舒父便也不再坚持,只无奈说了句:“在学校和同学好好相处,注意身体。” 回到学校已是下午第一节 课,他站在门口自然是受到了全班瞩目。得到老师允许,他便低着头快步从同学身边经过坐到位置上,不敢想象这一上午他们又是如何议论自己,不敢去想他们会如何猜测自己的请假理由,更不敢看他们注视自己的眼神,只觉如坐针毡。 老师敲了敲黑板唤回注意力,再没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舒黎总算松了口气。 他转过头,想向庭焱道谢,但他一如既往正在睡觉,便只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也不知庭焱为什么总是这么困,几乎不怎么听课,但偏偏成绩还那么好。 终于熬到下课,第二节 课是体育,班里多数人都提前去了操场。前桌几人并未离开,而是转过身来叫醒庭焱。庭焱抬起头皱眉,俨然一副没睡够不耐烦的模样。庭焱似乎有挺严重的起床气,每当突然被人叫醒都会有些暴躁。 他哑着嗓子道:“你们先去,我马上到。” 如此,教室里便只剩下舒黎与庭焱二人。 舒黎开口道:“庭焱……”庭焱歪过头看他,睡眼惺忪完全不复平日的精明,舒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放松的状态,心扑通扑通剧烈猛跳,停顿一下接着道:“昨天的事谢谢你。” “啊,举手之劳,别在意。下次小心点。” 庭焱似乎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口回了句便起身准备离开。舒黎正想追问为什么他大晚上会出现在那时,庭焱却已不再看他,快步走到了教室门口。如此,舒黎便也只好放弃。他只能猜测,或许是庭焱偶然经过,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