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生前就为自己选好的了，在靠近孤儿院的一个陵园里，她一定还想继续庇护着院里的孩子。 林遥的情绪一直很平静，直到老院长的骨灰盒下葬完毕，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只有他还站在墓碑前，神色木然。 “哥哥。”闻峻低声唤道，他知道林遥不是不难过，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宣泄的出口。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离‘死亡’这么近。”至此，这个世界上与他有关系的人又少了一个。 林遥摸了摸新立的墓碑，随后后退两步深深鞠了一个躬，做完最后的告别，朝闻峻说道：“走吧。” 说走也没走多远，出了陵园大门走到路边的时候林遥又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是一起处理老院长后事的一个男人给他的。 平时加班到很晚的时候，林遥也会抽根烟提神，他的瘾不重，所以闻峻都不知道他还会抽烟。 “来一根吗？”林遥将烟盒递向闻峻。 闻峻没有回答，但是伸手接过。 林遥笑了笑，给他点了火，想为自己点上的时候，闻峻却按下他的手，侧头微微靠近，用自己的烟头为他点火。 林遥没有退开，口中的香烟点燃，有些辛辣的气体顺着喉管进入肺部，大脑顿时产生一种微妙的晕眩感。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吸烟的感觉，被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就是学不会把烟吸到肺里。 烟雾后的林遥面容模糊，闻峻却看得目不转睛。 将烟蒂丢到垃圾桶的时候，林遥把口袋里揉皱的纸条取出，撕成碎片，一起丢进去。 曾经他一直渴求亲人，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闻峻，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再对别人付出真心了。”林遥没头没尾地说道。 闻峻知道他是在给自己一个答复。 “但我不确定我的爱能不能跟你的一样多，也无法保证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能像曾经一样重要，我可以把你当做朋友亲人看待，但我可能不会再那样爱你了，即使这样，你也还是想跟我在一起吗？”这是重逢之后，林遥第一次正视自己对闻峻的情感。 “我不需要你有多爱我，只要在你身边给我留一个位置就够了。”闻峻笑得有些难过，“别再丢下我了，哥哥。” “好。”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除了死亡，不该有别的借口来阻碍两个人在一起。 第46章 （正文完） 林遥百忙之中请了三天假，回到明城又连着加了一个星期的班才把工作进度补上。 年关将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林燃和林遥的生日，都是年底的生日，日期相近，正好可以一起过了。 往年都是林燃生日那天林遥买一个小蛋糕，多做两个菜，父子俩自己在家庆祝。后来认识了李晓艺和老廖，生日的时候便邀请他俩来家里吃个便饭，还会带少爷过来跟小金玩。今年闻峻也在，他老早就开始准备当天的菜单，还预定了十几只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当天空运过来，各个不下三两重，把从小就爱吃螃蟹的林燃高兴坏了。 闻峻忙活了一整天，做了满满一桌菜，把王秘书和小陈也叫来一起给林燃父子庆生。 李晓艺和老廖给林燃送了一套童装和一双球鞋，小陈知道林燃有在学画画，送了他一套儿童绘本，王秘书便配合着小陈送了一套绘画工具，闻峻的礼物比较神秘，需要大家一起到楼下看。 林燃心里一直念着闻叔叔的礼物，连蛋糕都吸引不了他，才吃了一小块，就催着闻峻带他去看礼物。 “快走吧，别让我们的小寿星等急了。”李晓艺被林燃牵着手，大笑着第一个冲到电梯。 对于林遥和闻峻的关系，老廖多少能猜到些，李晓艺还特地跟他八卦过，只是人家没公开，他们便也心照不宣。 小区楼下，几位运输工人刚把东西卸下，正是林燃一直想要的儿童卡丁车。 老廖一眼认出这是兰博基尼联名款，顿时心动，恨不得自己坐上去开两圈过过瘾。 林燃高兴得手舞足蹈，很快又有点犹豫：“叔叔，这个很贵吧？太贵的话，我不能要的。” 闻峻蹲下身，抱着林燃，耐心道：“叔叔跟燃燃认识得太晚了，以前燃燃过生日叔叔都没准备礼物，算上这次，叔叔应该给燃燃准备五个礼物的，现在只是把买五个礼物的钱放在一起变成一个礼物，这样算是不是就不贵了？” 林燃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又觉得很有道理，便抬头看向林遥，在他心里，这么贵重的礼物，得爸爸点头才能收的。 “这个会不会不安全啊？”林遥担心的却是安全问题，毕竟林燃那么小，卡丁车速度稍微快一点，一个没看住就容易出问题。 “放心吧，这个是我特别定制的，上面加了安全锁，速度已经控制在安全范围内了，等燃燃再大点，还可以慢慢调速度。”闻峻解释道。 座椅是可以调节的，闻峻带着林燃一起开了两圈，很快，老廖和小陈纷纷上车试驾，最后李晓艺和林遥也没忍住坐上去玩了几圈。 “还是现在的小孩幸福啊！我们小时候哪有这么多好玩的。”这是在场的成年人一起发出的感叹。 热闹过后，林遥把客人一一送走，开始收拾屋子。闻峻到厨房洗完碗，出来就看见林遥站在阳台前望着外面的风景，面上隐隐透着股惆怅。 他并不喜欢过生日。 曾经林遥也想给自己过生日，可才出现这种想法，便失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那以后，林遥便不敢想了，有人记得就意思一下，没人记得就算了。 闻峻悄悄走到林遥身后，他知道林遥在想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闻峻都会去南城的寺庙里点几盏祈福灯。 “哥哥，你看。”闻峻把手机里的照片点开给林遥看，是一排祈福灯，“今年我点了四盏，妈妈，哥哥，燃燃，还有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林遥这才知道两天前闻峻突然离开是去做什么了，他捂着嘴，眼泪差点落下，他一直以为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记得那个孩子。 “哥哥，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闻峻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银白戒指，很简单的款式，内圈刻了闻峻的名字缩写，“也祝你生日快乐。” 林遥颤抖着接过戒指，长久以来，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被移开了。 又是一年除夕夜。 今年公司还是一样从二十九这晚开始放假，所以林遥一直到年三十才有空做个大扫除。 小金被放到闻峻家里，林遥把自家房门全部打开，清理着一年来积攒的无用又舍不得丢的东西，门口堆不下了就由闻峻先拿到楼下去丢。 打扫完家里，又要开始准备年夜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