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你是不知前几年庄子收成不好,咱们府是如何打点他的。” 提起段宜亭,江母满腹怨气。 这几年印公也不知是老糊涂了还是如何,大肆敛财。她们侯府年年送去段府都有万两之数,却是连一次印公的面都没见过。每到年节府中管家都会到段府拜见,却是次次都让他放了东西便走。 前年她想着或许印公根本未将侯府看在眼里,便私下断了上供的银子,那知未出三日江曼就托人带了口信,说自己在宫中处处被太监为难,问她是否做了什么。 那无根的老东西连个后人都没有,也不知要这些银钱做什么。 江母气得牙根都咬得痛了,却又不敢将这些心思说出一句半句。 江行简却是不耐听母亲的弯绕,她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为人子的再清楚不过。 强行推开福鹤堂的门,江行简大步走了进去。只是刚见到江老夫人就整个人骇住,不敢置信。 “祖母,祖母。” 江老夫人眼窝深陷,眼珠浑浊不堪,听闻孙儿声音,那干枯的眼皮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为何不请御医?” 江行简掀开江老夫人被子,被褥下只剩干干一副骨头,往日略为丰腴的老夫人,如今竟瘦干了肉,堪堪只剩了骨与皮。 抬手抱起江老夫人,江行简正准备去喊府医,却听老太太喉咙中发出两声粗哑得如砂砾磨过般的嗬嗬声。 江母红着眼道:“你当是我的主意?是老太太吩咐我这般做的。” 一串清泪划过,江母拿了帕子按在眼角:“你如今刚去到神枢营,若老太太这时候故去你需得回家丁忧。这刚到手的实缺必然鸡飞蛋打,先前侯府闹得厉害,你姐姐在宫中与圣上求情许久,都未能让你从上林苑监出来。” “如今去了能摸着兵权的实缺衙门,老太太喜都来不及,怎么会容许自己拖累你?” “老太太的身子早就不行了,这段时日都是府医用兽药吊着,倒是能保有一口气在,可人早就不成了。” “府医也说了,这药何时断,老太太便何时……” “老太太一生待我如亲母,你当娘亲能忍得下心见她这般痛苦?” 江母坐在榻上哭得歇斯底里。 “可不这般又能怎么样?娶妻娶个万事不理的,纳妾纳个只会搅家的祸头子,府里要人无人,要银钱无银钱,冰铺同胭脂铺子赚的银子,还不够给段公公同娘娘打点一次的。” “印公要打点,东厂亦要打点,若是这时候你再丢了神枢营的差事,日后我们侯府可怎么办呢?老太太说了,这百年基业是万万不能毁在她手中的。” 江行简脸色铁青,他死死捏着拳,嗓音嘶哑:“那祖母便一直这般拖着?又要拖到何时?” 第82章 变天 将老夫人重新放回软被上,江母道:“你不是从那小娼妇手中拿了劳什子火器方子?” “老太太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拖到你在神枢营里站稳脚,待到你回府丁忧圣上必会夺情之时,她老人家便不撑了。” 这几日江母都不知流了多少泪,可泪流干了她也得强撑着。 小心翼翼为老夫人盖好被子,又选了几个鹅毛软枕放在她手肘关节下,江母这才问道:“对了,那火器制得如何了?可足够让圣上夺情起复,非你不可?” 江行简闻言垂眸不语。 林葭玥给出的那劳什子火器方子,方送到神枢营便被负责研制军器之人一眼看穿。方子虽写得万分繁杂,却分明就是个威力强些的大炮仗。 这种东西只刚送去便被人丢入一旁,再无人问津。只是好在她在当中加了桐油以及面粉之事尚算奇巧,那些匠人如今正研究着可否加入军器中。 若非看在五皇子同江妃娘娘的面子上,他怕是早被人参上一本,从神枢营踢出了。 如今他日日前去,也无非是上下打点,力求能在其中立得安稳些罢了。 但无论如何,他借此离开上林苑监亦是好事一桩。 江行简转头看向一手带大自己的老夫人,悲不自胜。只是再面对江母时,他却是淡笑道:“那火器十分了得,母亲放心府中万事有我,您不必过于担忧。” 江母闻言泪流满面。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太太这边……” 江行简咬着牙,不忍去看江老夫人,沉默许久方缓缓道出一句:“还望娘亲同祖母帮孩儿再撑一段时日。” 说完,他无法面对二人,狼狈逃了出去。 江行简恍然走至外院,却只觉被烈阳炙烤都不能消除身上冷意。 侯府百年基业传世几代,绝对不能断送在他手中。 想到段宜亭的莫名来访,同祖母于病中形销骨立、苟延残喘的模样,江行简便觉胸中如压了巨石般沉重。 “兄长可是身有不适?” 江晏方从毓灵斋出来,便见江行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略略思索方开口询问。 江行简回神,发现自己竟是来到了毓灵斋门口。 囫囵搓了把脸,江行简道:“你今日可有事?若无事我兄弟二人小酌几杯?” 江晏垂眸道:“荣幸之至。” 将人邀进毓灵斋,青斋同酥绵为二人备了菜,江晏拿出一坛酒放在江行简面前。 “一位朋友送的,说是弟弟未曾尝过的好酒。往日喝了几杯,确是上品。” 打开泥封,江晏抬手倒酒。 方一开盖江行简便闻酒香四溢,他看着杯中蜜色酒液微微挑起了眉。 “不知你这朋友是何出身?” 江晏笑道:“出身草莽,未有什么名号。” 江行简执起酒碗细细品尝,随后道:“此酒名为满殿香,出自大内,我也是于幼时同父亲去宫中参宴,方有幸品尝过。” 江晏闻言俊眉紧拧,江行简见他不似作伪,不由道:“江湖之人门路广,许是不知从何而来。” “这般珍贵的东西他肯与你分享,实是不错的交情。” 说完,江行简一饮而尽。 酒意醉人,且他如今本就满腹心事,不过喝了大半坛眼前便云山雾绕,分不清襄王神女。 “兄长醉了。” 江晏出声,江行简却是目光僵直,许久后他方喃喃道:“当下来说,我竟是羡慕你的。” 庶子有何不好? 身为庶子无需背负振兴家业之责,身为庶子不必受宫中辖制,身为庶子江晏可不拘形迹悠闲自得。 “庶子又有何不好?” 江行简轻声呢喃,江晏闻言敛眸不语。 他又何尝不想要那嫡子身份? 沉默许久,江晏将碗中酒倒向一旁,指着已经醉倒的江行简道:“送侯爷……” “澜庭院,送我回澜庭院。” 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