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缓声道:“你既然今日来找我,想必已经入过雁竹的梦。你说得对,我知道你是雁竹的孙女,故而的确知道那盏灯与你有关。” “然而错在,引梦灯只能用一次,只能给一个人。那盏灯虽然由我所炼,但那里面装着的,是她想让你看见的梦境。她不愿意将梦交给我,我又如何知道那里有些什么?” 乌遥:“我看见了什么,你想知道吗?” 云修白良久沉默,“不必。她可以让我看她的梦,却没有给我看。既然她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不去知道。” “我时日无多,但我不想她也随我一同被遗忘,哪怕她恨我无能,我也希望她能被人记住。既然她愿意被我牵引,那么该是同意了我的愿望。” “孩子,你有她的血,我有她的梦。” “将那盏灯燃尽吧——就当做再帮我一个忙。” 云修白言辞恳切,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听起来一如看起来可怜。 但乌遥并不答应,也没拒绝。 她拾起散落在棋盘外的白子,啪嗒一声,按在棋盘中一处。 棋行险招,死中求生。 云修白抬眸看她。 乌遥是雁竹的后代,却跟雁竹长得不像。 也许有相似之处,但气质截然不同,就将那仅有的一点点相似都抹去。 时过境迁,他还记得雁竹是明媚的,柔软的,站在太阳下,弯眸对他笑。 仅有的日光被乌云遮蔽,雨越下越大。 风雨飘摇中,乌遥背对漫天秋雨,在茫茫雨声中看他。 “我来找您,是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乌遥笑了笑,“请告诉我,伏灼现在在哪里。” ** “哦,乌遥。” “她早晨来过,同我们问了云长老的行迹就走了。不过挺奇怪的,也没说为什么,大概是有什么私事吧。” 窗外雨珠涟涟,百里川看着雨景,扶着远鹤剑回想着飞星宗弟子的话。 房内,百里溯皱纹横生的食指慢慢抚过铺满桌面的图样,确认最后一把剑的制式,颔首道:“嗯,这批刀剑形制不错,跟小宋说一声,可以开始煅了。” 雨丝不时溅入房内,百里川回过神,擦掉溅到脸上的雨珠,关上窗回头:“好,我去跟宋倾枫说。” “但是川儿啊。”百里溯点点图纸,“这是小宋昨天发给你的吗?按照流程,不是应该前天就给到你手里了吗?” 百里川面色不变,对答如流:“是弟子失误,忘了这批图纸已经到了,昨日才突然想起。” 百里溯笑了声,摇摇头:“失误?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你一般呢,会把图样仔细看几天,修改细节后做标注,再将备好标注的图样给我。但这次,上面只有小宋的字,没有你的。” 百里川意识到自己被百里溯套了话,懊悔地闭眼瞬间,挪开眼神不和百里溯对视。 百里溯却不准备放过他:“昨日在摘星殿,你同我说这批图样到了,是因为我说到乌遥那小丫头吧。你担心我说得多了,乌淳会对她不利?” 百里川扶着远鹤剑,没有做声。 他虽平日有意疏离百里溯,但并不讨厌他。 相反,他明白百里溯的用意,知道他的关切,更晓得百里溯没有恶意,只是想法与百里无忧多有不和。 百里溯于他,是想为他好,却永远找不到合适办法的亲人。 也因此,他从未对百里溯撒谎。 若是百里溯说中了他的秘密,那就以沉默代替承认或反驳。 “在我面前还把嘴闭得像个牡蛎似的,瞧你那苦瓜脸。” 百里溯“嘿嘿”笑了声,翘着腿坐下,“这样吧,你把情况告诉我,我不仅不会说出去,还会告诉你那小丫头去了哪儿。” 百里川讶然抬头看他,依旧一个字儿都没说,无声问出一句:当真? 百里溯吊儿郎当扶着椅子,呲牙笑了:“我呢,今儿刚好见过她。就是这么巧。” “那么……”百里川谨慎地开口,“您又是否知道,为何乌遥会去寻云长老?” 百里溯笑容僵了僵,语焉不详,“小丫头定不会无事去寻云修白,她去找云修白,必然是因为云修白先找了她。” “放心吧,云修白做事一向有分寸,不管找乌遥是为了什么,都一定不会伤害她。他哪怕实力大不如前,也不屑于用些低级伎俩谋害小辈。” 百里川知道百里溯这是在委婉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 既然百里溯将话说到这份上,知道乌遥安全,他也就不好继续追问缘由。 百里溯又暧昧地使了个眼色:“什么时候开始的?” 百里川脸上难得飞上淡淡的红,他摸摸鼻尖,压低声音道:“三个月前,或者更早。” “你们在一块儿这么久了?” “不。”百里川说,“这是我单方面喜欢她的时间。” 他坦陈直白,听见这话,百里溯喜笑颜开,连连道:“好,好。好你小子,这么大个事儿,憋着谁也没说。”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指着百里川问:“那上回真界大比,莫非你是因为怕伤到她才——” 百里川答得果断:“不管有没有您作梗,我都赢不过她。” 百里溯无视“作梗”二字的负面意味,捻着胡子捋了捋,挑眉,“虽然那丫头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毕竟她是没有灵根的人,你就算喜欢她,也不必如此自轻。” 百里川又缄口不言。 在百里溯继续八卦前,他问:“既然我已经说出我的事,作为交换,您也该告诉我乌遥去了哪里。” 百里溯被他噎住,知道自己无意中又戳中了哪里,让这牡蛎的口子又合上了。 看百里川不准备多说,百里溯故作可惜地长长叹气:“行,告诉你,告诉你就是了……儿大不中留……” 一得知乌遥的下落,百里川走得毫不留恋。 百里溯先是笑,笑完了,独自坐在原处,揭开酒葫芦,没喝,看着瓶口出神。 想起乌遥那副模样,他口中喃喃:“乌家的小姑娘,乌家的,乌家的……” 不知是想起谁。 发呆好半晌,百里溯终于决定小酌一口。 然而倒过葫芦掂了掂,一滴都没有了。 他重重“啧”了声,拍着座椅站起身,冲门外喊:“哎哎,给我加点儿酒。” ** 黑云压顶,素日湛蓝的天由远及近变成灰黑。 暴雨中,紫衫青年在游廊下狂奔。 他急切地寻找出口,然而本该四方通行的长廊,此时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又是暴雨!又是狂奔!又是那个人! 林崎恨得牙痒,怕得胃疼。 系统能量是个大问题。如今伏灼与他争夺身体,系统能量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系统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