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准备就这样作壁上观。 直到此时听出来者何人,他破了功,怒吼:“百里溯!” 百里溯和云修白从半空疾冲而下,护在乌遥前后。 百里溯拔剑笑道:“百里无忧,老夫敬你是宗主,这些年事事顺你,你也嫌我,我也腻烦。今日你做了错事,老夫偏不再听你,要剑走偏锋,行一番少年意气。” 伏天明面色阴沉:“云修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云修白袖袍与符箓翻飞,冷哼道:“我伤了半条命,祭了半个魂,就算苟且活着,也在这世上留不了多久……反而是你,你们。” 他操纵符箓汇聚成金色星光,震声怒喝:“伏天明,所谓灾厄到底是魔,还是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鬼?你口口声声为了天道,今日做这等苟且之事,就不怕日后冤魂入梦?!” 乌遥支起身,目光有些模糊,终于恍惚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这形势跟她所料相去甚远。 等到此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晓得痛——伤口太多太深,饶是她对痛觉迟钝,也能感受到那些伤口如同蚂蚁啃噬血肉,让她很不好受。 乔冉冉是对的,对痛觉的感知太迟钝,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才发现伤得这么重,就算侥幸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乌遥身周,百里溯和云修白联手对敌,百里稚水得空将她搀起,掀开她的披风,看见内衫被黑血濡湿,差点一个没坐稳要跌倒。 百里稚水“你、你、这”的磕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乌遥按住她的手:“我的血很危险,别乱碰。” 百里稚水胆子真的大了,吼她:“这时候还强撑!” 乌遥想要对百里稚水笑一笑,但嘴还没弯出来,胸腔便是一疼,口中翻出腥甜,她强忍着痛,将血咽了下去。 越来越多修士闻讯赶来。百里溯是以武服人的好手,云修白则掌握强大法术,顷刻间,一地木植、土石都为人操控,加入战局,先是化作武器,后又变成粉末。 这场对战的动静之大,像是不把这块山头削平就不甘休一般。 乌瑛已经放过两轮毒血,不敢再用出更多,同百里溯数次交手都未讨着便宜,不得不向后退,由伏天明打前阵,她在后方伺机行动。 乌遥抬眼看天,见尚阴的天空越发灰蒙,风声烈烈,像是有不祥之物将要降临。 百里稚水不断掐诀,用灵力屏障挡住不时飞来的攻击,天愈发阴暗,她的目光却愈发炯炯:“坚持住,我们能出去的……” “因为还有一个人,很快就会来。” 伏天明由百里无忧掩饰,身后三盏子母灯结成阵法,眼看就要发动攻击。 就在此时,疮痍大地上燃起黑色火焰。 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能把低阶修士身体挤压爆裂的紧张气息,几个修士一时间支撑不住,在那气息降临的瞬间晕厥在地。 那黑色火焰一路爆裂燃烧,越燃越旺,以力制巧,瞬间吞噬了伏天明的阵法。 伏天明霎时骇然:“这——” 烈焰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他浑身浴火,好似生来便由这团黑色火焰孕育而生,以火舌作毛发,以烈焰作铠甲。 百里稚水喃喃:“书上说得不错,魔气唤醒人对暴力的渴望,若能驾驭,力量便能几十上百倍地增强。” 乌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宗主以伏魔阵钳制表哥,师父和云长老及时发现,从半夜宗主离开后,就在研究如何破阵。” 百里稚水道,“如今表哥能分清敌我,想必是已经挣脱阵法,甚至能够驱使魔气,将那股力量化为己用了。” 炙热的黑色魔焰前,百里川对乌遥回头。 魔纹已经爬上了他的脸,比那日乌遥所见更密集、更张狂。 而乌遥的黑纹已经淡去,她发髻散落,长发就这么垂在肩头,身上、脸上都沾着黑血。 他想起前不久的夜晚,他问乌遥:“那天你看见我在幻境里燃起火,把玄淼门烧成那副样子,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乌遥想了想,笑了:“不,我觉得你……很耀眼。” 不是的,百里川想。 点燃火焰的是我。 但炙热的、纯粹的、耀眼的,是你而不是我。 黑色魔焰熊熊燃烧。 修士骇然,就连乌瑛也没有想到竟会走到这般地步。 百里无忧还是持剑的动作,却怔然放开手,任巨剑从手中跌落,哐然击起浮尘。 对百里川的数年教诲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晃过。那天赋异禀的小少年起初眼神压抑,日复一日,已不再他面前展现任何错漏,如他所想,琉焰愈发精纯。 可现在,数年有意培养的精纯琉焰在他眼前化为魔焰。 百里无忧心气紊乱,胸口一震,竟生生吐血来。 琉焰宗弟子们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宗主!” 百里无忧推开弟子们的手,看着魔焰后,唯一的弟子离自己越走越远。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那头,百里川从百里稚水手中接过乌遥:“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乌遥抓着百里川的衣服,把头埋进他胸口。 为什么自作主张? 因为那时,她觉得自己大约是死定了。 百里川入魔像是天道对她的警告,之后的埋伏、针对、设计,是天道摆弄着它的棋子,一步一吃,告诉她,胆敢忤逆,就要让她一无所有。 乌遥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 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个苟命多年、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天都大的人,在发现这一点的瞬间想到,既然她在天道眼中不过是个配角……那么,要是把自己作为弃子,大概能让赢的概率加多一成吧? “乌遥,你错了。”百里川咬着牙说,“你今天要是死了,我被那该死的魔气整个吞吃殆尽也好,自爆灵力也好,都要把这个鬼地方给掀了,用他们的脑袋给你陪葬。” 乌遥说不清自己该是高兴还是难过,复杂的心情织成网一样,让她的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百里川心间翻出许多不忍。他想要骂她、斥责她,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只变成委屈和无奈的嗫嚅:“你明知我很害怕你抛下我。” 所有人里,乌瑛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 她喝道:“快拦住他,他刚堕魔不久,这些魔焰可以用法术抵消!给我拦住他——” 然而这时,另一头的空气中却凭空撕开一条裂缝。 伏灼躲在废墟角落适应失而复得的灵力,尝试数次,终于用出传送阵。 他的力气快要耗尽,摊在地上用力吼道:“走啊,快!” 百里溯和云修白急速后退,一边断后一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