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地蹲下,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温声哄道:“……别哭了,是我不好。” 他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让言俏俏哭声一顿,恍惚竟有几分像小九。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那戴面具的脸,缓缓摇头。 他是北梁的新帝,不是小九。 梁九溪却以为她是拒绝自己的触碰,僵硬一瞬,收回了手。 他侧目,看向舒阔开旷的碧水湖。 两年多前,言家父母意外离世,言俏俏要到京城投奔叔父一家,他没有阻拦。 那时隔年便要起兵北上,万事俱备,一步都不能退缩。 当初只想着,倘若大业成功,他就马上把她接回身边。 却从未想过失败会如何,或者说,是不敢想。 直到去年冬天,路遇埋伏,他身中数刀、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里。 积雪被人的热血融化成一地狼藉,那是梁九溪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那时,他望着越来越模糊的天,心想,倘若真的死在这里,便要辜负对言俏俏的约定了。 言俏俏笨笨的,不知他的死讯,兴许会一直呆呆地等。 她会等一年、两年、五年…… 可她不能一直住在叔父家里,最后,她便嫁给了别人。 此后无论幸福还是不辛,都与他无关了。 一想到言俏俏要嫁给别人,梁九溪逐渐冰凉的身体忽然烧了把烈火一样,竟令他紧紧咬住牙关,从雪地里缓慢、艰难地爬了起来。 终于,他赶在春末抵达京城。 原本想着,已经等了两年,再迟一些,待完全尘埃落定,四周危机肃清,再去见她也无妨。 可他真的太想念言俏俏。 一刻都等不得。 于是他才用了个拙劣的借口,掩人耳目,将她暂时接到宫里来。 没想到却把她弄哭了。 梁九溪心底渐渐升腾起一阵极强的挫败感。 无论此前他在多少人面前逞过威风,见过怎样宛如地狱的尸山血海,让多少人闻之色变—— 此刻,他低下身段,蹲在掉眼泪的言俏俏跟前,温顺地收起了利爪和獠牙,像一只做错事的大狗狗。 作者有话说: 明明近在咫尺,却要互相思念QAQ 赶紧撒点糖压压惊 感谢在2023-02-11 02:59:59~2023-02-13 00: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说女主我本人 15瓶; 锦落静樂 10瓶; 归逸 5瓶; 菜的一批的阿喵、糯米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哄她◎ 言俏俏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又思念小九,又害怕这样如履薄冰的生活。 可没想到她一哭,那先前还肆意猖狂、为所欲为的男人便似乎乱了分寸,竟毫无架子地蹲到她面前,低声下气地哄:“怎么哭了……” “别哭了,要我怎么赔礼道歉才肯停?” 言俏俏细弱的哭声一顿,没料到他就这样认起错来。 可她隔着雾蒙蒙的泪水看了眼,只觉就算蹲下,这男人身上的气势还是不减半分。 他个子高,小九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可言俏俏方才摸着他的手臂,上头的肌肉好似石头一般,完全不是她这样的姑娘家能抵抗的。 颇符合他那喜怒无常的暴君之名。 而暴君此刻却放下身段,索性单膝跪在地上,凑近看她梨花带雨的脸,极有耐心一句句地哄着:“不哭了?” “……我送你衣裳和首饰行不行?” “你喜欢什么款式?” 梁九溪一边说,手几次抬起又放下。 言俏俏向来心宽,又容易满足,从小到大被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而他哄人实在没什么经验,这两年打来打去,更没长进,叹气道:“只要你不哭……我开国库给你挑都行。” 言俏俏渐渐停了哭声。 倒不是被哄好了,只是堂堂一个皇帝、九五之尊,忽然这样明显地示好,她怎么哭的出来。 她抱住双膝,慢慢缩成了一小团,忐忑不安地吸了吸鼻子。 她不想接受对方的恩惠,却又怕惹怒这男人,让他气急败坏地扑过来。 整整半刻钟,两人谁也没说话。 言俏俏忍不住,极其小心地偷看了他一眼。 谁知他立即敏锐地抬眼,面具后的双眸深邃,如同无星无月时漆黑的夜空。 “……不生气了?” 言俏俏已经回过神来,思绪渐渐冷静,自然不可能由着自个儿性子回答,小声道:“我没有生气。” 梁九溪叹了口气,知道她不肯说心里话,只是伸手理了理她胡乱堆着的裙摆,说:“地上脏,先起来。” 他一伸手,言俏俏便绷紧了身子,眼睁睁看着那只大手摆弄自己的裙摆。 这里扯一下,那里扯一下,毫无章法。 他根本就不会整理姑娘家的裙摆。 言俏俏却不能说出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眼见那指节微凸的手指几次险险从脚背擦过。 分明没碰到,还隔着鞋袜,她却觉得痒。 好在这条裙子款式简单,随便扯扯便整齐了,收手前,他却又捏着裙摆摩挲几下,问:“怎么是棉布,昨日不是还穿了蜀锦裙?” 棉布乃是最普通不过的粗布料子,京中官宦之家,大抵都不会穿在身上,而是选择更清爽顺滑的绸缎亦或是绚丽精致的绫罗丝锦。 款式也旧,裙子还是刚到京城时买的,当时还算流行,如今早就没人穿了。 普通百姓之家倒还好,可她占了个吉安伯府二小姐的名头,便有些不得体。 李氏好面子,从来不让她见客。 此番进宫,也是不得已,才忍痛拿出一条蜀锦裙让她撑场面。 但蜀锦裙只有一条,言俏俏昨夜沐浴完便洗了,后面也不打算穿。 她怕万一脏了坏了,回去不好交代——李氏肯定会要回去的。 “只有一条,穿坏了就不好了。” 梁九溪拧了下眉,松开她的裙摆,说:“裙子不就是用来穿的,坏了再换新的就是。” 言俏俏皮肤白,穿鲜艳些更好看。而许多绚丽的布料颜色,只有蜀锦、云锦之类才有。 言俏俏哑然。 她自然也喜欢更漂亮舒适的衣裳,只是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 如今这样,能吃饱穿暖,已很好了。 她想要站起,却因坐在地上哭了许久,一阵头晕眼花。 才站起,眼前便黑了一瞬。 梁九溪手疾眼快掐住她的腰,扶了一把,另只手扫开碍事的糕点盘子,拎着她放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