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答道。 她是万万想不到,唐妩会在今日登门的。添妆只不过是她随手一写,唐妩哪有置办礼物的钱? 她们姑侄俩,是想她迎亲时登门啊。 “原来是元绍的表妹啊。”那位夫人还没反应过来,见阿妩生得这般好,正想同她说几句话,却被打断了去。 “你是来给我,上门送什么嫁妆的?”郑月秋直直问道。 此语一出,热闹的小花厅一瞬间有些寂静。不少夫人交换了个眼色——哪有这般直白问来客要礼物的? 而更多的人,却看出来这两人依稀有什么龃龉。 也是,表妹……说不得就是人家夫君的青梅竹马呢?也难怪月秋看不顺眼。 来人多是郑家一系的亲友,对阿妩和罗元绍之事,并不了解。 阿妩听了这咄咄逼人的质问,却并不着急:“贵府的仆婢们,正在把给月秋的礼物送来的路上。” 话音方落,便见两个小厮抬着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那物一进小花厅,竟然把偌大的厅堂衬得粲然一亮。 不少夫人见了那物,眼睛都直了去。 “好漂亮啊……”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真是好大的手笔。” 她们不约而同低低惊呼着。 而唯独郑夫人,却目露深深骇然之色,直直望着那物,又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妩:“你,你怎么会送来这个?” 而她所指之处—— 只见一丛齐人高的红珊瑚,珊瑚色朱如血,姿态横斜动人。而盆中各色的珍贵宝石,更是衬得它流光溢彩,仿佛在流动一般。 正是那日郑夫人看上的珊瑚树。 阿妩把陈霁星教好的词说出口:“只是偶然见猎心喜,想到送给月秋正合适,就买了下来。恰巧这玩意儿的东家爱收些孤本,我家别的没有,唯独孤本最多。” 嗯,三朝太师,家里书多些,这很合理。 “夫人,月秋,可还喜欢么?” 阿妩自以为小人得志地一笑,一瞬间光华自海棠般的娇靥上绽放,流露出惊心动魄之美。 扬眉吐气,大约就是这种感觉罢? 她望向了二人,只见郑夫人满面骇然地不说话,而郑月秋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有些苍白了。 “哇——”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掩着帕子干呕了一声。 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月秋这干呕的模样,倒有点像是……” 话说一半,那夫人自觉失言地住了口。然而,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言外之意。 一刹那之间,小花厅中寂然无声。 第57章 你英国公府侵吞嫁妆,可有此事? 那夫人见状不对, 连忙收了声,又解释道:“家里的媳妇近来有了身子,一时照顾得多了些, 难免看谁都有些像,是我言语之间冒犯了。” 她不解释还好, 一解释, 小花厅中的气氛更尴尬了。 半晌, 也没人接下这个话茬。 在场的夫人们你看看我, 又我看看你, 再长袖善舞之人也不知道如何圆场。毕竟,这一桩婚事本就定下得蹊跷,着急忙慌的, 让人心中直打鼓。 再一看,那郑月秋竟然下意识捂着小腹…… 嗯,更像了。 她们心中的猜测愈发笃定, 反而不敢轻易开口解围。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 戳了人家的痛楚, 反而招致主人家的厌恶。 一瞬之间,小花厅中的气氛变得暧昧又心照不宣。 上门客人们转而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但她们眉目间飞扬的神色, 昭示着她们琢磨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而上首的郑夫人铁青着脸色, 死死盯住了阿妩,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究竟对郑月秋做了什么? 阿妩摸了摸面颊, 眼神清澈又无辜。 她什么也没做啊。 她只是把珊瑚树搬进来, 下一刻郑月秋登时就吐了。 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 阿妩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什么。她曾经听人说过, 怀着身子的人,前三个月最是娇贵。 有的人体质敏感些,甚至连有些刺激的气味也不能碰。 阿妩的目光,缓缓移到了那颗珊瑚树上。它无声地矗立在小花厅中央,泛着鲜艳的,如玉石般的光泽。 珊瑚从海中打捞来,即使经过了洗濯,仍有淡淡的微咸的海味残留。但那气味极淡,稍加不注意就会忽视。 阿妩先前就从来没当回事过。 现在她却忍不住猜测,难不成郑月秋就是那特别敏感的孕妇之一,嗅到这海风般的气息,一个受不住就吐了出来? 不知为何,阿妩越发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不然她想不明白,为何霁星表兄手中的珍宝何止千万,却对这棵珊瑚树格外执着,非要把它送给国公府。 ……不会是他已经算计好了罢? 阿妩心底,难免对表兄生出浓浓的敬畏之心来。这可真是运筹帷幄,走一步算十步了。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婚礼上,他也有办法让郑月秋丢丑? 只在小宴会上来这一出,倒算是对她仁慈了。 但面对郑夫人的逼视,阿妩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不露半点破绽的模样,甚至对她绽开一个甜美的笑来。 气得郑夫人面色愈发难堪。 月秋的异样,多半就是这个妮子搞的鬼。可她却不能当场揭穿,甚至不能露出半点端倪来。 若不然,明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们郑家女儿的名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郑月秋才停止了干呕。她直起身子来,用丝帕揩掉眼角的泪水,对着众人歉然道:“月秋的失态,让几位夫人见笑了。” 她今日穿了身素色的裙裳,配上苍白的面色,当真有几分弱不胜衣的情态:“前些日子受了风着凉,身子一直不舒服。只是想着今日夫人们上门,月秋便想着定要见一见,倒让几位看笑话了。” 几位夫人轮流打着哈哈道:“哪里哪里?” “见客哪里比得上身子重要?月秋的好日子也要到了,这些日子,可要好生把身体将养起来才是。” 她们口中说着客气之语,可那几道灼灼的目光,想从郑月秋身上盯出洞来的劲头,无一不表明:她们并未相信这套说辞。 郑月秋见了,心中恼恨不已,却别无他法。 只好故作娇羞地点头:“夫人们教诲得是,月秋记住了。” 旋即,她又看了看阿妩,故作亲热道:“也多谢阿妩为我来添妆了,想来这珊瑚如此珍贵而稀有,你买下来也定然不容易罢?回头,我和元绍表兄定要好好补偿” 阿妩听了,不由轻轻拧了拧秀美的柳眉。 怎么郑月秋这话听起来,既像是在暗讽自己家贫,又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