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办法,能让我家人不担心?” “谢某说了,阿妩就能留下来么?” 谢蕴执着她的手,眸色深沉。 阿妩闻言不由又偏过头去,露出截雪白的颈子,恍如一捧刺目的雪:“那也要看,世子的法门能不能让我信服。” 一声泠泠淙淙的轻笑响起,:“好。” 这一声轻笑,又让阿妩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好似被当作了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对待了一般。 她鼓了鼓脸颊,不服气道:“笑什么笑?世子可不能敷衍我。” “好。” 谢蕴整肃了面色,唯独漆眸中漾起星星点点的笑意:“阿妩可还记得,上一回你未曾归家,是如何同说的?” 上一回,是她淋湿了衣裳,才去了谢蕴家里。又因傍晚乍逢雨天,这才留在了府上过夜。 阿妩闻弦歌而知雅意:“世子的意思,这一回又说是我到淮安王府之中做客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犹豫:“会不会有些太刻意了?” 谢蕴默了一瞬,转而望向了窗外的天色:“今夜云集雨聚,亦是一个骤雨天。如此,倒也不算刻意了。” “……” 阿妩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该如何解释,这根本不是下雨或不下雨的问题?家里的两人都知道她和谢蕴的关系,这么一说,谁都能猜到她去干嘛了。 真的要这么做么? “上一回,是洛书亲自上门递的消息。这一回让他再走一遭,定不会让你的家人担心。”谢蕴又补充道。 唉。 阿妩的心底轻叹了一声。 她在想,谢蕴思虑得如此周全,自己再拒绝会不会太铁石心肠了?转念一想,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家里人对她和谢蕴怎么回事心知肚明了,那又何必隐瞒 不如就……答应了他? 阿妩朱唇微翕,甫一流露出松动的迹象,纤白的手掌便被拢在了谢蕴的心口之处。 抬眸瞧去,只见谢蕴的薄唇微启,却一言不发。唯独漆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如簌簌的碎雪摇落枝头。 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阿妩彻底败下阵来:“好罢,便如世子所言……今夜,我留下来陪你。” “好。” 闻言,谢蕴疏淡的面色未改,整个人却陡然雀跃了几分,如玉般清冽的声音亦高了一度。 “此地非是说话之处,还请阿妩移步暖阁之中。” 说完,他极其自然地执起了阿妩的手,牵着她走出了书房。 阿妩抿了抿唇,还是没有挣脱开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了游廊之中,阿妩朝着远处遥遥一眺。目之所及,依旧如来时般殊无人迹。 “世子,别院里怎么没人啊?从前那些人呢,他们都去哪了?” 谢蕴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人多眼杂,怕阿妩感觉不自在,就都遣了下去。” “哦……” 原来谢蕴连她不喜欢被仆婢环绕这一点都观察到了。 阿妩又想说些什么,就被谢蕴牵入了暖阁之中。刚一推开门来,便有一阵凉风袭来,沁入阿妩的每一个毛孔。 她舒爽地叹了口气:“好凉快——” 细看才发现,暖阁之中搁着几个冰盆,散发着丝丝冰凉的雾气。不仅如此,紫檀木桌上还摆着几样点心,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阿妩扫视了一圈,终于把藏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口:“世子,你准备得这么周全……” 又是遣散仆婢,又是备好冰盆和点心。 “……是不是早料到了,今日我会来别院找你?” 话音落下,她没等到谢蕴的回答,等到的是覆在脸颊之上的冰凉湿润的帕子。帕子温柔地拂上面颊,一刹那揩掉了所有的暑气,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唔——” 阿妩乍然一惊,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方才看你额间有些汗意,书房又没放冰盆,谢某便自作主张了,还请阿妩见谅。” 谢蕴一边温声解释着,一边把帕子从阿妩的眼前揭开,又覆上了她的额间、颈子与耳后。 这种服侍人的动作,由他做来也行云流水,说不出来的优雅。 “咳咳,世子你不必这样说的。” 阿妩心道:谢蕴不仅手上服侍着她,还开口让她见谅。他是不是忘记自己是金尊玉贵的淮安王世子了? 片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思绪被扯偏了去:“对了世子,你方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看透不说透,阿妩何必揭穿了谢某?” 谢蕴面色不变,薄唇却微勾了起来:“不过是想着你今日可能会来别院,才早早做了些准备。” 啊。 原来她推开门之时,见到谢蕴等她许久的样子,并非是错觉。 “世子你是怎么猜到的啊?” 说完,她忽地想到了什么,顿觉这话颇有些犯傻:“不对不对,我知道了,是今日京兆府尹登英国公府的门了,世子猜我会听说消息,才等我的,是这样么。” 他方才都亲口承认了的。 谢蕴轻轻颔首,似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方才的画面一幕幕浮现了脑海之中,阿妩忍不住抿嘴笑了笑:特地挑在郑月秋添妆之日上门讨要她娘嫁妆,真像话本子里写的似的。 为什么她会觉得,世子他是故意的呢? 不过方才还被提点了“看透不说透”,阿妩索性换了另一个问题:“世子,你又是怎么请动京兆府尹的啊?” 谢蕴并未直接回答。 他给阿妩洗过脸之后,牵着她坐在了木桌前。又捻起一块点心递到她嘴边:“先吃块点心,我再同你你说。” “好。” 阿妩就着谢蕴的手,“啊呜”一口咬下了点心。逆料她没看清这是块酥皮点心,一咬下去,唇边沾上了不少点心渣。 “慢些吃。” 谢蕴不知又从哪掏出一块帕子,拂上她的唇畔:“谢某在其中,也并未耗费什么力气。” “真的么?”阿妩偏了偏头,有些不相信。 那可是京兆府尹啊,正三品的大员,宰辅候选之人。 谢蕴温声道:“不知阿妩听说与否,那位京兆府尹大人,是令尊的同年,未及第之时亦受过你祖父赠书之恩。” “当年陈太师之事,庙堂之间虽然一片寂静,并不代表他们不记得太师的恩泽了。便如此番我一上门,那府尹听了前因后果,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阿妩闻言,不禁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恐怕世子游说府尹大人,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若不然,她在国公府这么多年,怎么从不见过父亲哪怕一个故友呢? 阿妩对这些人并无怨怼之意。 毕竟这世间并非人人都是知恩图报的。她也不强求受了外祖恩泽之人,必须要回报在她身上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