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后特地同他知会了嘴。 里正有他的小心思不假,却不算糊涂人,王宝兴暗示如此明显,他当然明白王宝兴的意思。 假如王宝兴没有童生功名,里正指定会怀疑他们的大刀和粮食来路不正,然而王宝兴的童生文书却被官府所承认,里正再没有怀疑的。 他觉得东小庄之所以隐藏自己手中有刀,应当是害怕官府追究他们私藏官家的物件,在看重人情的社会里,里正当然愿意帮忙隐瞒。 报官之后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得罪东小庄,实在太得不偿失。 里正直接对织女镇众人说:“若没有东小庄,我们恐怕已经遭了难,虽说他们从前做衙役,咱们却不能到处宣扬他们有几把刀的事,即使婆娘孩子也不能说,反正知晓此事的统共咱们几个人,倘若宣扬出去我必不会放过你们!” “里正,我们不说,可他们呢?” 有人为难地转头看十几个贼人,贼人把织女镇有刀的事宣扬出去又将锅扣在自己头上就不妙了。 早就被麻绳捆绑起来的贼人感觉到无边的恐惧。 他们担心这群人为了避免秘密被自己宣扬出去直接灭口。 听见络绎不绝的求饶声,里正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嗡嗡叫,他看向王宝兴。 王宝兴本来打算将贼人报官来着,结果却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再报官的话,贼人指定会跟衙役把所有的事全交代了。 思虑良久,王宝兴与里正耳语几句,见里正没有意见才看向贼人。 “念在你们是初犯,我们便不报官了,想必你们知晓牢狱里头同样没有粮食,若将你们关押进去只有被饿死一条路,我暂且放过你们。不过……” 听王宝兴说放过自己,他们眼泪都流出来了,奈何后头还有个转折,听得人害怕不已。 “不过我们从前做衙役顺了县衙几把刀的事被你们知晓了,为免将事情宣扬出去,我需知道你们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待有风声传出也好找你们算账去!” 对于贼人而言,只要能保住性命,旁的事情都好说。 他们赶紧把王宝兴想知道的告诉他。 王宝兴飞快记录他们的信息,怕有人撒谎,他特地派族里的几十个后生压着贼人回他们家。 长的黑瘦的汉子跪下:“老爷,我们再不敢犯浑了,求你莫要让我族里知晓此事,否则我哪还有活着的机会……”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王宝兴把自己押送到族里。 族长为人严苛,在他的命令下,族里好几个丧夫的寡妇被迫殉节只为得来贞节牌坊,男丁们出现小偷小摸之事亦要狠狠拷打,前几年还出现有人不慎被打死的事。 如果让族长知晓自己随人偷盗,他恐怕没有见到明日的太阳的机会了。 王宝兴道:“只要外头没传出什么不该说的,我绝不将此事透露出去,送你们家去也是为了我们从前是衙役之事传出去好寻你们问话。” 王宝兴说得轻巧,其实就是为了秘密被传出去之后好找人算账。 当然,仔细同他们解释也是为了让几个人知晓后果,从而避免麻烦。 如今被麻绳狠狠束缚住,除却同意王宝兴的做法,贼人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一路上心惊胆战,待织女镇和东小庄的几十个人将自己放回家中,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 同时,里正和王宝兴特地让人们传出风声—— 织女镇抓到几十个前来偷盗粮食的人,已经扭送到官府去了,听官爷说要重判贼人。 虽然消息是假的,但周边的百姓少有去明州城的机会,根本没办法验证消息的真伪,反而方便织女镇震慑那些垂涎粮食的人。 与此同时,周家出现了定居以来第一桩丧事。 周大山病死了。 自打上回和儿子兄弟将事情给闹大,除非去田里干活,其他时间周大山羞于出门见人。 他在家中着实老实了好一阵子,有时甚至会主动给重伤的周母倒碗水喝。 周母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整个人战战兢兢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周母和六个儿子被周大山打骂惯了,见周大山老实,心想安安静静把日子过起来最要紧,千万别再闹幺蛾子让旁人看热闹。 周大山刚开始也这般想的,虽说心里咽不下那口气,却着实不愿意让别人瞧他的热闹。 等过久安生日子,周大山又开始闹有的没的。 前些日子因为收粮食的事,周母嘟囔了嘴,恰巧被周大山听了去。 习惯从妻儿身发泄不满与愤懑的周大山,下意识将拳头挥向老妻。 周母又是习惯隐忍的,只偷偷摸摸在墙角抹眼泪。 至于劝架的儿子,亦被周大山的拳头格外照顾了几回。 说实话,周大山内心并不十分想打人,不过动了回拳头之后,他的内心被无边的狂热所笼罩,看着妻儿无力反抗或者不好反抗的模样,周大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某种难以描述的隐秘快感,他着实控制不住挥向妻儿的拳头。 见婆娘儿子没有反抗,周大山故态重萌,再次恢复了隔三差五打骂妻儿的日子。 直到长子铁锤反抗,所有的事情被拐了个弯。 看着母亲和弟弟们伤痕累累的模样,铁锤眼睛里简直要滴出血来。 即使铁锤碍于孝道不敢直接对周大山动手,他仍旧抄起棍棒威吓周大山。 周大山本就欺软怕硬得很,见识到长子的狠劲,脸上又露出那副极具欺骗性的老实人表情。 就在他往后头躲避的功夫,竟将后脑勺磕在墙角上。 茅草屋的墙角不碍事,可用青砖砌成的墙壁十分坚固加上周大山磕碰的动作太大,竟直接让他晕了过去。 放在寻常,尚且不算重伤,只消好生将养几日即可,东小庄也有人知晓周大山受伤之事,相好的人家还曾去见过卧病在床的周大山。 奈何周母和儿子们许多次死里逃生,上回的事以后本来觉得周大山会痛改前非,到头来却发现他狗改不了吃屎仅仅消停几日罢了。 周母本来给周大山喂饭来着,却不慎牵扯到身上的伤口,险些把碗给摔掉。 从大丫出生后,她便三五不时忍受丈夫的殴打,几乎已经习惯身上青一片肿一片的模样,周母说不怨恨是假的。 可在周大山日复一日的拳头威慑下,周母习惯性地顺从丈夫的指令,不敢生起半分反抗的心思,否则等待自己的只有再次被暴打。 成亲几十年,她鲜少看见丈夫这般虚弱的模样。 周母盯着躺在炕上无法动弹的周大山,看了足足有两刻钟。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心中如同洪水猛兽的周大山原来也是血肉之躯,他同样有下不来床只能靠旁人投喂的时候。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