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果然又被转移注意力,好奇地问李樯生了什么病。 这事儿没让人刻意宣扬,但是太师那边也没有硬瞒着,燕怀君倒是有些耳闻,瞥了李樯一眼,嘲讽地说:“伤了脑子还能治好,要么怎么说宫里的太医医术精湛呢。” 他对李樯没好感,几乎认定李樯这所谓的病是装的,毕竟据他所知,李樯从前也用过这种装疯卖傻的手段,所以如此嘲讽。 不过他说这话听起来很像是个诅咒,仿佛在希望李樯永远好不了。 黄莹默默围观半晌,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燕怀君别太过分,这毕竟是李氏的大将军。 凌昭蒙头蒙脑的,觉得自己又行了,在这时候冒出头来打圆场,大度道:“哎,没事没事,以后李将军也算是咱们妹夫,一家人,不计较的啦。” 李樯从头到尾没说话,燕怀君又被猪队友气得够呛,脸黑得能刷锅底,没坐多久就走了。 凌昭倒是想多坐会儿,他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但是很快他家里派人来找,也只能匆匆回府。 剩下黄莹看着两人,眼珠子左边转转右边转转,然后说:“其实我家后面有一片竹林……” 胜玉笑了笑,抬眸瞥向李樯。 “我们去走走?” 李樯心口一悸,喉咙发紧,都不知道自己脖子是怎么弯下来点头的,手脚僵硬地应了声好。 第81章 ◎“他和我去。”◎ 竹林中并未刻意清扫, 堆满落雪,两相映照别有一番意趣。 胜玉穿得厚厚的很暖和, 边走边道:“凌昭的话, 你不用放在心上。” 指的是“妹夫”那一句。 李樯脚步一顿,仿若被泼上了一捧凉水,又好似摇摇欲坠的火苗上盖上了一碗死灰。 心口涌上一阵急促的绞痛,等平息下去了, 才压抑不住微颤地开口:“好。” 不, 一点都不好。 胜玉果然什么也不打算承诺, 还时刻提醒他不要痴心妄想。 李樯鼻头微酸, 强自压抑下去, 在心中自我提醒,慢慢来。 吸鼻子的声音很轻, 但胜玉听见了,回头一看, 不由得惊讶在了当场。 这爱哭的毛病, 到底是治好了还是没治好? 她想了想, 大约猜到是哪里惹到他。 但她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想叫李樯不必多想, 夫妻名分,氏族, 家世,这些都不要考虑。她不打算给李樯任何压力,因为她同样不打算背负。 胜玉停下步子,问他。 “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李樯一愣。 见他像是没听懂的样子,胜玉又问了一遍。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 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真的觉得值?” 胜玉古怪地看着他,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谁都知道这个“前程”指的是什么。 对于李家的人来说,做这种事本应该是不可能的。 李樯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忍着想走得更近的冲动,只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胜玉说话。 他用力点着脑袋,似乎在想还能怎么证明,胜玉又开口了。 “你跟太师是怎么说的。为了我?” 胜玉语气淡淡的。 李樯点头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慌张地顿了一下,忙道:“不是。” 李樯清醒了几分,也立刻想明白了,胜玉问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计算出来他做的这些选择跟她有多大的关系。 胜玉是最怕麻烦的,他的身份对胜玉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大麻烦,更别提还有新皇登基之前的那些事。 若是他真的承认是为了胜玉而放弃那些,胜玉一定会觉得很有压力,说不定还会为了甩掉这个包袱,劝他回去当皇帝。 李樯立刻换上了笃定的语气:“我与叔父道义不同,本就不相为谋,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胜玉看了他一会儿,大约是信了,果然松了一口气。 李樯也暗暗地呼了口气。 他心知肚明,胜玉绝不是非他不可,甚至连可有可无都算不上,他必须得竭尽全力表现得好一些。 胜玉不说话,李樯也不敢乱动,静静地站得笔挺,但其实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 清醒过来后,回想起胜玉说的那句“最后一次机会,重新相信彼此”,他都怀疑了无数次,是不是他出现了幻听,今天站在黄府门外,他也不敢进来,生怕又会见到胜玉嫌恶的表情。 现在面对面,他的目光贪得像是要把胜玉活吃了,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胜玉抿了抿唇,似乎是终于做了决定,从毛茸茸的大氅底下掏了掏,摸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樯。 李樯茫然接过来打开,脑中瞬间轰的一声。 他之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现在则仿佛出现了幻觉。 盒子里竟然是他当初在雨灵乡做的那个玉雕小像,上面胜玉的笑容栩栩如生。 李樯大掌攥紧了玉雕,指节有些细微的颤抖,激动道:“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胜玉……你真的给我?” 胜玉拿着那个盒子早就觉得烫手,一个没用的玉雕,走到哪里都不得不带着,生怕万一弄丢了,被陌生人捡去自己的小像,说不上来的怪异。 李樯曾经强词夺理说这是他的东西,那就给他好了,既然决定重头开始,也就当做一个契印。 “嗯。”胜玉想了想,说,“给你保管着。若有再收回来的一天,我就会将这玉毁去。” 李樯呼吸微滞,听懂了她话中暗藏的意思。 这块玉就仿佛是最后通牒,亦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维系,若是有一日他再招胜玉厌弃,他们之间就会跟这玉一起粉身碎骨,再无可回头的机会。 他轻轻地点着头,心腔内轻得像是能飞起来,双脚仿佛踩不到实地。 李樯吸了下鼻子,声音有些堵:“胜玉,我想,我……” 他没说出来,手却殷切地抬起,伸在半空中想要触碰,只是不敢靠近。 胜玉轻轻叹了声,将手放到他手上。 李樯立刻攥紧了,拉到自己脸颊边煨着,唇角在掌心轻蹭,似是含蓄又连绵不断的亲吻。 内心的狂喜已经几乎要将他淹没,李樯轻轻颤抖着,除了呼唤胜玉的名字,说不出别的东西。 “不过,有些事情须得提前约法三章。” 胜玉感觉到手心里一片濡湿,微微撇开头,不是很想看到李樯流泪的样子。 李樯无法成言,只是紧了紧握着她的双手,表达自己在听。 胜玉说:“第一,我和你只是两个人的事,不想因为夫妻的称谓牵扯到你背后的家族,所以这个不提。” 李樯僵住。 胜玉的意思是,不要和他有夫妻名分…… 他哭得微微潮热泛红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