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医生的眉毛马上跳起来:“这位患者,你的子宫内壁很薄,宫位不正,这种情况下,坚持要这个孩子本来就是高危行为了,孕期怎么可以少了Alpha的安抚和陪伴?” “而且你的腺体几乎完全丧失了调节激素的功能,意味着即使是剖宫产,也会有严重并发症发生,比如子宫破裂、脐带脱垂、胎盘早剥,甚至是胎儿宫内窘迫、羊水栓塞等等,一旦出现这些情况,甚至会危及到你的生命!” 贝缪尔没照做,签字的用力之猛,几乎就像在写咒语。 他走进人群,只感觉自己患了被害妄想症,总担心突然而来什么意外,夺走了二十余年来最宝贵的东西。 一举一动都要轻柔,下楼梯的时候很想扶住肚子。 许多食物在他眼中也成了致畸敏感期的绝对忌口,更别提烟酒了,十几个一个金黄色的烟头漂在瓷缸底部,被贝缪尔端起来扔出车窗。 他从后座取了一件陆赫的衣服,宽大的外套披在他单薄的稻草身上,好得要命的气味把他抱住了。 车窗镜子里,泪痕好像已经在他脸上雕刻出了痕迹,枝状的花纹,像是布满的未老先衰的皱纹,用很差的油彩描画出来。 贝缪尔第一次感觉自己太瘦了,用右手握左手胳膊,中指与母指能对接合拢,这样的身体哪有多余的营养供给小孩子呢? 他从加油站买了两个冰柜的腊肠黄瓜三明治,一边吞咽,一边拿起手机,他多想把这个喜讯告诉孩子的父亲。 但像是戴着沉重的脚镣,背负着十字架,他猛地想起陆赫的那句:我从来没想过永久标记你,因为我不想对你负责任。 和他离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惨败,冲击波击穿了贝缪尔的自尊心,已经不在简单蒙羞受辱的范畴之内。 而就在上个礼拜,欢爱之后,陆赫把他圈在怀里,轻轻吻他鬓角的头发,哄他入睡,就像一只温柔的大狮子对待他的幼兽。 “干嘛总射里面……”恶人先告状,始作俑者贝缪尔拱了一下,满口乱讲起来, “告诉你我怀孕啦!都怪你!” 陆赫本来快睡着了,听了立刻转过脸,朝他俯过身去:“什么?” 贝缪尔使小九九的眼神没隐藏好,很快被识破,便伸手去揪陆赫的脸:“干嘛啊,什么表情嘛?好失望啊你,你就这么喜欢小孩吗?” Omega当时坚信自己完全丧失生育能力,这话问得很不是滋味,得到什么回答都不会太满意。 陆赫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二十四小时理智在线的他,是真的困意十足,说完这句就要睡过去了一样:“不是喜欢小孩……是喜欢小露。” 贝缪尔听了心里更酸,眼睛变成花洋纱一样蒙蒙的,他像一只毛茸茸的异域小鸟,往Alpha怀里缩了缩:“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健康快乐就好。”陆赫被他揉搓出一点清醒,把Omega按在胸前,撩起头发,露出耳朵,吻了一下,“像你最好。” 陆赫拥他入梦,哪里哪里,哪个时空都很爱他。 像泡泡一样破灭之日,来得太快。 现在的贝缪尔想起这些,好像身处在雪野寂寥之境,他不论如何都不信,天底下会有谎话可以这样信口而来,又这样动人肺腑。 可是他不知道去向谁一探究竟,手机是忙音,抬头去问夜空,星星用战栗回答。 第88章 宝珠镇浪踏银涛 =============================== 市警察局。 刑柯一边打开案件记录,一边发出米兰达警告:“你有权保持沉默,对任何一个警察所说的一切都将可能被作为法庭对你不利的证据。” 贝缪尔瞪着懒洋洋的眼睛,对他笑了笑:“这不是中国的案子?调查已经结束了,说了不干我事,为什么还轮到你们国际刑警来再问一次?” “因为现在怀疑这个案子和我们正在追捕的国际罪犯有染,而他有三重通报,红色直接拘捕和引渡通报,绿色防范危险分子流动通报,橙色恐怖分子流动通报。”刑柯也对他回应了一个微笑,棕红色的眼睛在他脸上来回一扫,“你认为我们有没有必要对他再审一遍?” 贝缪尔抱着手臂,抬了下巴。 “你和受害人有激烈的打斗,这是证据确凿并且你已经供认不讳的事实。而且现场还有一把有血迹的刀具,指纹结果显示,右手中指和无名指都是十八点重合,这是在法庭上完全站得住脚的证据。”刑柯把现场图片展示给他看。 “你想让我说多少遍?”贝缪尔把脚搭上桌面,“当时我在花园里救江菱,她差点也被歹徒杀了,房间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我必须提醒你,这只是你的个人说法。江菱本人没有提供这段证词,而朝梦思女士也说她正在屋子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 “真是可怜。”刑柯的语调似乎饱含同情的笔墨,对话忽然偏离正常刑讯的范围,“你自己的姐姐都不愿意替你作证,恶贯满盈的你,现在已经走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坦白从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或者相比监狱,你应该先进美沙酮戒毒诊所。” “你知道吗Cain?”白炽灯照在他发亮的青色头皮上,刑柯转着笔看他,好像用那种发狠的眼神,已经把他赤身露体吊在绞刑架上了,“You just look like a…” 他的嘴唇张成一个圆圈:“Ho.” 这说的是Whore,娼妓。 贝缪尔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暴起青筋,攥起五指,下一秒一拳就可以打进他嘴里。 可是这时,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搭在了贝缪尔的椅背上。 陆赫也许是刚从法医科回来,口罩还没有摘,胸口别着一根方笔尖的钢笔,对刑柯打了一声简短的招呼,开场白是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你刚刚是怎么来这里的?小露。” 贝缪尔听到他还是用这个称呼,眼睛上的压力绷带好像一下子松掉了,好想淌流泪,好一会才不让自己耽溺在悲伤里,饱含讥笑:“我出门买个水,这傻逼就给我拷这来了。” “我向你出示了中国当局的批文。”刑柯看着的是陆赫。 陆赫拉了一张椅子,和刑柯面对面坐着:“那么我可以理解成,你已经对我的委托人实施了刑诉中最严厉的强制措施——附条件逮捕吗?” “对,附条件逮捕。”刑柯没再看他,两道渐渐变细的眉尾挑了起来,“我说了有批文。” “请问附条件逮捕的原因,是你已经有证据证明有犯罪事实,或者可能判处无期徒刑以上的刑罚,还是确定经过进一步侦查能取得定罪所必需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