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凡事先权衡利弊,就算君臣两确实有些不愉快,那萧琅也不是手握重兵的藩王、节度使,有夺权争位之嫌,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急、这么惹人猜疑。 她将袆衣微拢,指着赵璟道:“最好与你无关,要是让我知道是你干的,咱们母子也就到了翻脸的时候。” 言罢,她满脸厌恶地扫了鱼郦一眼,扬长而去。 赵璟嘀咕了句“脑子真是不好使”,倾身把一旁看热闹的寻安抱起来,冲鱼郦念叨:“这孩子不会隔辈随吧……” 鱼郦正一眨不眨地看他,好像自萧太后进来,目光便没有离开他。 赵璟觉出些不对劲:“窈窈,你怎么了?” 第58章 “我不可能怀孕……” 鱼郦道:“有思, 杀了他,一定给你惹来了很多麻烦。” 寻安挥着胳膊张扬舞爪,赵璟把他摁回去, 目光细细淌过鱼郦的面, 心道不可能,她不曾离开过自己,绝无可能知道。 他道:“这算什么,朝堂上的麻烦多着呢, 桩桩件件理顺不清,且得折腾。” 赵璟看向自己怀里的寻安,笑说:“你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朕就把这一摊子都给你,那个时候啊朕的好日子就来了。” 鱼郦凝着他, 心想他还是像少年时那么叛逆、不受管束, 骨子里向往自在,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阴差阳错坐上了帝位。 要被那张龙椅锁个几十年, 真不知是福是祸。 萧琅这么一死,反倒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赵璟搬回了寝殿住, 除了上朝, 大多时候都腻在寝殿里,不许鱼郦离开他的视线。 他发现鱼郦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厌恶抗拒自己,有时他伏案批奏疏, 觉察出殿里过分安静, 会下意识抬头搜寻鱼郦的身影, 好几回看到她坐在一旁,托腮一眨不眨地看自己。 那目光幽幽,怎么看都不像讨厌他的样子。 赵璟有时会想,相遇最初他亲手把一面镜子摔得粉碎,如今正在一点点小心拼凑,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扎得双手鲜血淋漓,可是还得继续拼。 这些日子,据鱼郦观察,朝臣中仲密来得次数最多。 他是内官,无需守一些清规戒律,可自由出入天子寝殿。 但近来两人说话时常背着鱼郦,不是赵璟招呼他去书房,就是寻个理由把鱼郦支出去。 鱼郦起先不知,后来撞上嵇其羽,从他口中得知已数名朝廷命官死在了左班的诏狱里,这些人无明确罪名,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萧琅生前与其过从甚密的。 有一回鱼郦去给赵璟送参汤,恰见嵇其羽守在崇政殿门前,她纳罕:“你怎么不进去?” 嵇其羽道:“官家与仲都知在说事,我还是回避吧。” 鱼郦很不喜欢这个仲密,总觉得此人过于鬼祟,带着些阴邪在身上,偏赵璟一个劲儿夸他忠心细致,做事妥帖。 赵璟不喜后宫干政,鱼郦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仰头看天,道:“日头这样猛,你去偏殿歇一歇也好啊。” 说罢,将漆盘里的梅子汤端给嵇其羽解暑。 嵇其羽啜饮了一小口,瞧着鱼郦一顿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娘子近来可有华澜的消息?她还好吗?” 鱼郦立即生出些警惕:“我自从垣县回来,就与他们没有联系了。” 嵇其羽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试探他,面带忧愁,像是揣着什么难解的心事。 鱼郦心里一动:“可是蜀郡出事了?” 嵇其羽忙道:“没有,没有,娘子勿要多心。” 他有躲闪之意,避开她灼灼的视线,岔开话题:“我真有些害怕。” “你害怕什么?” 嵇其羽将空了的冰瓷碗放回髹漆盘,望着深杳的殿宇叹息:“我真怕自己哪一天也成了仲密的手中囚,入了他的诏狱,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鱼郦觉得有些荒谬。 旁人怕也就罢了,嵇其羽可是自小跟在赵璟身边,陪伴他于微时,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 可是话说回来,连嵇其羽都怕了,可见朝堂之上早就是一片人心惶惶。 崔春良出来请鱼郦进去,鱼郦却道:“嵇尚书已经候了许久,想来是要务,我这里不打紧,还是先让他进去吧。” 老内官略微踌躇,把嵇其羽迎了进去。 鱼郦在偏殿守着看,过了不到两刻嵇其羽就出来了,崔春良又来请她。 赵璟畏热,大殿摆着冰鉴,水珠滴滴答答,带着凉意蔓延。 鱼郦瑟缩了一下,赵璟忙让内侍把冰鉴搬走。 赵璟治头疾的药停不下,但近来与鱼郦同床共枕,酒喝得少了,御医说应当多饮参汤补气血,膳房就日日奉上。 鱼郦将参汤放在龙案上,赵璟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她不甚自在地看向御阶下的仲密,轻声说:“有人在呢。” “怕什么,仲密又不是外人。”赵璟含笑说:“他近来为朕做了几件事,颇为利落,他向朕讨赏,这事还得你点头。” 鱼郦奇道:“什么?” 赵璟说:“他看上了你身边的宫女,想娶回去做对食。” 鱼郦的一颗心提起来,“哪一个?” 赵璟冲仲密道:“你说哪一个。” 仲密堆起笑脸,冲鱼郦躬身:“就是玉镜。” 不是合蕊,倒让鱼郦松了口气。她自对赵璟没有那么厌恶后,才发现合蕊是个十分周到精干的姑娘,她凡事能想到鱼郦前头,对寻安也很尽心。 至于玉镜……鱼郦回想,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福已之后才调入寝殿,时常跟在合蕊身后,梳一对鬟髻,脸圆圆的,笑起来会有一对小梨涡,说话软软糯糯。 鱼郦看向仲密,他鬓发花白斑驳,眼角褶皱密布,因为净了身下巴光洁,说话尖声尖气的,由里到外透出些黏腻腐朽之感。 她本来只是厌恶,可一想到他垂涎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便忍不住作呕。 鱼郦不好当面驳回,只有半是玩笑地冲赵璟道:“婚姻大事,我可要回去先问问玉镜。” 赵璟从来没把这些事放在心里,只当可有可无的消遣,见鱼郦乖乖坐在他腿上与他亲昵地说话,早就心旌荡漾,哪有不可。 仲密以为他刚给了鱼郦的一个大人情,不过是讨要个宫女,她不会犹豫,却听到这明显的推脱之词,甚是不豫,可见官家对她五迷六道的,暂且不敢开罪,只有笑盈盈应下:“那奴可要回去备下聘礼,只等着玉镜姑娘点头。” 他告退,赵璟端起参汤要喝,被鱼郦夺过置到一边,她美眸圆瞠,“这件事不成,趁早死了这心。” 赵璟去拉她的手,嬉笑:“瞧瞧你,多大点事,你要是舍不得那个宫女我再给你挑好的送去,这个人眼前有用,先笼络